第15章 進退維穀(1 / 3)

元和二十年,大梁、軼勒於措布簽訂合約,梁豐、穆寧曆經二十多年的異族統治後,重新歸還大梁,兩族重新劃定邊界,開市互通,重修舊好。

大梁軍在昌北休整了將近兩個月,於開春後緩緩回京。

又到了春暖花開之時,滿眼望去都是鮮嫩鮮嫩的綠色,看得人心都癢癢了起來。

燕恣心中分外不滿,這個父皇真是假公濟私,這是要把前十八年和晏若昀的離別都補回來不成?非但過年沒回來,這都春暖花開了,還要和晏若昀緩緩歸來,難不成要談一路的情說一路的愛?

要知道,他們倆還有一雙兒女在這裏翹首以盼好不好!她長這麼大都沒有和晏若昀分開這麼長時間過!她都快想死他們倆個了!

腹誹歸腹誹,她也沒閑著,桃花眼見著就開了,這都是第三年了,她這個洛安山莊的主人都沒有看到過莊裏桃林開花的盛景,是可忍孰不可忍。

算算時間,燕伯弘應當還有十來天才能到,燕恣實在等不及了,便找了個去三生觀替父皇祈福的借口,腆著臉一一去禮部、寧則棟、傅澤行那裏打了招呼,寧、傅二人那裏倒還好說,禮部尚書卻剛正不阿、冥頑不化,拉出來一大疊《禮訓》《女誡》諄諄誘導,妄圖把燕恣這匹脫韁的野馬拉回正途。

隻是燕恣的無賴功夫誰人能敵?隻花了兩日,禮部尚書便乖乖繳械投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許了燕恣出城一事。

官道上草長鶯飛,近百人的車隊浩浩蕩蕩,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燕恣坐在最中間的馬車上,空氣中飄著不知名的野花香,偶爾有野鳥停在車頂唧唧啾啾,婉轉動聽,她的心都跟著飛揚了起來。

從車窗上探出頭去,燕恣便看到了她的小白菜。

小白菜顯然對這樣的閑庭信步很是不滿,不時地抬起頭來蹭蹭簾子。

“乖,都怪你的前主人,自己不來還派個人監視我,”燕恣也很是不滿,“不讓我騎馬,把你送給我做什麼?對吧?你看你,再不騎,都要肥上一大圈了,要配不上那個小黑炭了。”

雪騅朝著她噴了一個響鼻。

錢秦在旁邊賠笑著岔開了話題:“公主,你到底是怎麼說服那個老頑固的?我可聽說王尚書很拗,連陛下有時候都拿他沒法子。”

“我跟他說了,他要是不同意,就每天到他的禮部來報到,跟他學禮訓和女誡,一直到父皇回來為止。”

“那不是正中他下懷嗎?”錢秦好奇地問。

燕恣掰著手指道:“唔,我一共在他那裏呆了兩日,砸壞了他的私藏硯台兩個,弄花了他的一櫃卷宗,順道調戲了他的夫人幾回,另外他珍藏的禦賜龍井被我喝了個精光……”

一想到王尚書那張憋得便秘一樣的臉,燕恣嘿嘿地笑了。

到了洛安山莊已經是正午了,聽說主人要回來,山莊裏的人一個個都精神抖擻,外邊的佃戶、周邊的農戶,還有那些習得一技之長已經在附近安家落戶的流民一溜兒地送來了自家的特產,把整個外廳堆放得滿滿當當的。

“這是新挖的春筍,這是打上來的鮮魚,那是佃戶熏製的臘肉……”曲寧一樣樣地點給燕恣看,得意洋洋地請功,“你現在可是這片的活菩薩了,要不是我攔著不讓,隻怕這幾天在山莊門前磕頭的人能排出一裏地去。”

“辛苦了。”燕恣一本正經地看著他,神情鄭重。

曲寧愣了一下,那張小白臉上透出一層粉來:“你……晏小恣……你這是吃錯了什麼藥嗎?”

“我正常著呢,這次來以前我就在想著,一定要好好謝謝你,你算是把我這洛安山莊折騰活了,沒你,這山莊就是一團死物。”燕恣上前一步,和他麵對麵不過咫尺之遙,神情鄭重地看著他。

曲寧狼狽地退了一步,一疊聲地道:“晏小恣你還是別這麼正經地說話了,我心裏怵得慌。”

燕恣咧嘴一笑,一腳踹向他的膝蓋:“曲大少,你這不是犯賤嗎?”

曲寧敏捷地往旁邊一閃,終於活了過來:“不打不罵不舒坦,公主殿下,你別和我客氣,有啥事盡管來陷害我……”

午膳都是些家常小菜,十分新鮮,山上打的野鴨肉,水裏撈的溪坑魚,自家的新鮮蔬菜,還有一道廚房特意去南邊學來的洋芋餅,口感特別,十分好吃。

燕恣吃飽喝足,在臥房裏美美地睡了一個午覺,醒來的時候,晏洛樂不顛顛地來問,要不要去後院賞桃花?曲副莊主把什麼都備好了,軟榻、清茶、火爐……

青舟在一旁掩著嘴直樂:“公主,不如還是明早去賞花吧。”

晏洛不解地問:“為什麼?”

“因為霍將軍要晚上才能到啊,公主一個人,豈不是少了一點詩情畫意。”

燕恣啐了她一口,欲蓋彌彰地道:“誰說要和他一起賞花?隻是你們不懂,晨起的桃花在一片薄霧輕紗籠罩中,若隱若現,欲語還休,那才是最美的。”

晏洛也掩嘴笑了起來,順著她的話連聲應道:“是是是,那我們不去賞花去做什麼呢?”

“青舟還沒去過洛鎮吧,走,我帶你去逛逛,要知道,當初我可是洛鎮最受歡迎的人。”燕恣得意洋洋地道。

一行人輕車簡從,一路步行到了洛鎮。洛鎮的百姓雖然知道這洛安山莊是當朝安陽公主的別莊,卻沒敢把燕恣和安陽公主對上號,一路上碰上了好些個從前熟悉的街坊鄰居,一個個都十分驚喜地上前打招呼。

“小恣你都跑哪裏去了?我們一直念叨著你。”

“你不在,整個洛鎮都清淨了好多,啥時候回來?”

“小丫頭你太沒良心,走了也不來打聲招呼。”

沒過一會兒,燕恣手上便塞滿了各式的零嘴和新鮮瓜果。

過了兩個街口便到了她們從前的老宅,宅子空置著,緊閉的大門掛著銅鎖,青磚瓦上青苔隱約可見。

從前和晏若昀、吳嬸相依為命的日子在燕恣眼前掠過,日子雖然清苦,卻有滋有味,肆意自在……燕恣的眼中閃過幾分悵然和留戀,隻是靜默了片刻,她的嘴角又漸漸彎起,或者,這是老天爺的安排吧,雖然付出了自由的代價,卻讓她不再拘泥於這洛鎮的一方天地,看到了更為廣闊的天空。

漫步在洛鎮,處處都是回憶。

捉弄軼勒人的驛館,練習蹴鞠的曲府,贏了比賽的校場……所有的記憶在心頭一點一滴地泛起。

燕恣一忽兒笑意盎然,一忽兒眉頭輕蹙,一忽兒手舞足蹈,把自己在洛鎮的光榮事跡說了個底朝天。

繞了一圈,最後一行人又回到了鎮中心的景福樓。

快到晚膳時分,景福樓前分外熱鬧,燕姿拽著青舟的手高興地道:“這裏的菜燒得可好吃了,我最喜歡這裏的糯米雞,那會兒我沒銅板,要是有人請客,我一口氣能吃兩個。”

她一邊說,一邊從懷裏掏出了一錠銀子,衝著樓裏揚了揚手:“錢秦,去買幾個大家……”

“來嘍,又香又嫩的糯米雞,等急了吧……”店小二從樓裏樂不顛顛地跑了出來,衝著門口等的一名男子叫道,“兩個糯米雞,客官收好,回去趁熱吃才好。”

“多謝,她最喜歡這個了。”那男子的聲音寬厚溫和,背影高大挺拔。

“啪”的一聲,手裏的銀子掉在了地上,燕姿直愣愣地看那個背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熟悉的名字就在嘴邊,她張嘴想叫,卻發現自己喉中發哽,半點都出不了聲。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視,那男子緩緩著轉過了身來,目光敏銳地掃過人群,忽然便凝滯了。

他用力眨了眨眼,終於確信了眼前的一切。

“小恣……我回來了!”他的聲音嘶啞,幾乎變了調,一步步地朝她走了過來。

那棱角分明的臉龐,那麥色的肌膚,那矯健有力的身姿……

燕恣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慢慢走近,低聲喃喃地道:“子洛……我沒認錯吧……真的是你嗎……”

再也沒有比這更完美的事情了,辛子洛回來了。

從震驚到狂喜,直到坐在包廂裏,店小二把精美的菜肴一盆盆地端上來的時候,燕恣才有了那麼幾分真實感。

“子洛,你放開肚子吃,我現在是整個景福商會的小東家了。”

“子洛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子洛你看起來怎麼又黑了一圈?”

一連串的問話喋喋不休地從燕恣口中吐出,就好像春日枝頭的麻雀,不知疲倦地嘰喳著。

辛子洛摸了摸自己的臉,赧然一笑:“西北風沙大,日頭曬,沒有法子,到時候我在屋裏捂上幾日便會白一些。。”

燕恣咯咯地笑了:“別,子洛別聽我胡說,到時候辛叔又要罵我了。你這樣很有男兒氣概,很好。”

“辛叔沒有過來,你不用介意。”辛子洛微笑著道。

“他去哪裏了?”燕恣好奇地問。

“他受了兩次重傷,人也廢了,我便讓他回家養老去了。”辛子洛的語氣輕描淡寫。

燕恣輕呼了一聲,心裏難免有些可惜,辛叔雖然古板,但對辛子洛卻是一等一的忠心,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拚死替他擋刀。“那你現在身邊……那些人都可靠嗎?”

剛才太激動了,燕恣也沒看清,就知道辛子洛身旁跟了好幾個人,進入包房的時候,還有人特意到裏麵先來轉了一圈,看這架勢好像是在檢查。

辛子洛瞥了一眼門外,淡淡地說:“可靠,這次跟來的都是我的親信,身手也都不錯。”

燕恣猶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問:“那個要殺你的仇人呢?是不是已經被你解決了?”

辛子洛有些古怪地笑了,抬起手來,一筷子用力地戳在那糯米雞上,語氣森然:“不解決我可沒臉來見你,他最後眾叛親離,死在荒郊野嶺,連個全屍都沒有,真是痛快。”

燕恣打了個寒顫,定定地看著他,眼前的辛子洛,眼中滿是戾氣,這樣的辛子洛,讓她覺得十分陌生。

辛子洛驟然回過神來,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臉,啞然失笑:“我怎麼和你說這個,小恣,我們別提這些不高興的事情,來,吃菜吃菜。”

他一邊說一邊夾起那一塊糯米雞放入燕恣的碗裏,燕恣咬了兩口,一時之間,這最喜愛的美味一下子索然無味。她凝視著辛子洛,忽然之間便紅了眼眶:“子洛,這兩年……你很辛苦吧?”

辛子洛定定地看著她,有好多好多話都迫不及待地湧到了喉中,他一時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一開始,的確很難,”他眯起眼睛,一點點地回想著,想到那時候被迫離開燕恣的悲憤和思念,想到那幾乎暗無天日、連唯一的希望都被剝奪的日子。

“他對我下了死手,暗殺了我三次,最後一次,他……他把我娘……殺了。”辛子洛的聲音顫抖了起來。

心口處仿如被什麼重擊了一樣,燕恣的臉色慘白,她不知道該怎樣安慰,所有的語言在這生死麵前,都是如此地蒼白。

辛子洛深吸了一口氣,嘲弄地笑了:“後來他還喪心病狂要殺我爹,我就裝著不知道,在他快要成功的時候出手救了我爹,這才最後正式認祖歸宗,小恣,你說好不好笑,這世上居然有這樣的父子,這樣的兄弟。”

“他是你的兄長?”燕恣有點明白了過來,忽然想起了遠在大安城的燕成璋,這是如此得相似啊。

辛子洛點了點頭:“是,他怕我回去搶了他的位置,所以先下手為強,他剛愎自用,狂妄自大,到了最後居然還妄圖打別人家的主意,我就和那戶人家的主人聯手,把他送上了絕路。”

“他罪有應得,子洛,你幹得太漂亮了。”燕恣長出了一口氣。

“不怪我太殘忍太卑鄙了嗎?”辛子洛凝視著她,眼裏有點憂鬱。

燕恣板著臉看著他,忽然噗嗤一聲樂了,手裏的筷子轉了一個圈,抬起來敲在了他的額頭上:“喂,你傻了,我為什麼要怪你,難道讓你站在那裏被別人砍嗎?”

辛子洛輕呼了一聲捂住了額頭,輕笑出聲:“小恣,又能看到你了,真好。”

“那當然,我們都聚了好幾回了,就少你一個,這回大梁大敗軼勒,終於把他們趕出了西北,我們幾個正好在這裏重聚,”燕恣興致勃勃地道,“你現在在哪裏落腳?你走了以後發生了好多事情,我一件件告訴你。”

辛子洛的嘴角僵了僵,試探著道:“你很討厭軼勒嗎?”

燕恣瞟了一眼他那淺褐色的眼球,哼了一聲道:“怎麼?還要瞞著我嗎?你爹是不是軼勒人?”

辛子洛尷尬地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道:“是,不過,我娘是大梁人,所以,我算是半個軼勒人。”

燕恣大度地擺了擺手:“算了,看在你這兩年這麼辛苦的份上,就不計較你瞞著我了。”

辛子洛鬆了一口氣,看向她的眼中溫柔繾綣:“其實,這兩年來,別的苦熬一熬就過去,都不算什麼,隻一種苦,有蝕骨之痛,讓我日日夜夜都寢食難安。”

燕恣心裏咯噔了一下,顧左右而言他:“咦,這個糯米雞的確挺好吃的……”

辛子洛打斷了她的話,語聲低柔:“最苦的就是不能見到你,有好幾次我都快撐不下去了,隻能快馬加鞭,跑到軼勒和大梁交界的地方,看著和你一樣相似的大梁人,一遍遍地想象著你的模樣,想象著以後能毫無顧忌地和你在一起,才能讓自己再苦熬下去,小恣,這次我回來……不晚吧?”

他定定地看向燕恣,眼中是滿得快要溢出來的期盼。

燕恣整個人都僵住了,呐呐地道:“子洛……我……其實……”

她斟字酌句,想要讓自己說的話委婉一點,卻不知道該如何才能不刺傷辛子洛。

辛子洛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凝住了,眼中厲色一閃而逝,他垂下眼眸,掩飾著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再看向燕恣時,臉上表情已經如常:“你還沒成親吧?”

這話題跳躍得有點快,燕恣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那就好,不算晚。”辛子洛淡然自若地道,“來來,我們吃菜,難得重逢,不要說這些不高興的事情。”

“不是,子洛,我和……”燕恣想要解釋。

辛子洛打斷了她的話,麵帶委屈地看著她:“小恣,和你分開這麼久,我都沒吃過一頓好飯,以前還有我娘惦記我,現在我隻有你了,你忍心讓我這頓飯都吃不痛快嗎?”

燕恣心裏一軟,反正也不急在這一刻,到時候大家一聚把話說開了就好,就算辛子洛對她再有情意,時間長了也就淡了。

辛子洛大口吃起飯菜來,所有的事情一了結,他便星夜趕路到了這裏,這是他在大梁坐下來認認真真地吃的第一頓飯。

兩個人一邊吃,一邊聊,辛子洛聊起軼勒風光,那一望無際的草原和戈壁,那美麗的牛羊,那星星點點的氈房,那神秘聖潔的雪山。

“軼勒人其實很和善很熱情,害人的都是那些有野心的王公貴族,他們想要更多的財富和土地,才被豬油蒙了心,驅使著軼勒人來打大梁的主意,現在好了,小恣,你如果到了那裏,一定會喜歡上他們的。”

“草原上策馬飛奔,和在這裏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好像……風一樣自由,你也一定會喜歡。”

燕恣聽得一臉的神往,心裏盤算著向燕伯弘要求去軼勒玩玩能有幾成把握。

等到聊完吃飽,已經過了酉時,辛子洛並沒有地方落腳,便隨著燕恣一路去了洛安山莊。

沒多會兒就看見山莊了,遠處靜悄悄的,不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狗吠,黑沉沉的夜色中,山莊中的幾點燈火尤其顯眼。

山莊越來越近,燕恣便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像有什麼東西被她遺漏了似的。

她皺著眉頭,挖空心思地想了好一會兒,一不留神,腳下被一塊石子絆了一下,打了個趔趄。

“小心!”辛子洛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燕恣站定了輕拍了一下胸口,衝著他笑了笑:“子洛你快看,這就是我們的山……”

她邊說邊看向山莊,那笑容一下子便僵住了:隻見山莊前站了幾個人,手裏提著燈籠,最前麵的正是霍言祁,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四周草木清香四溢,可他的周身卻好像寒冬酷寒,隔得老遠,都能感受到他冰冷的氣息。

燕恣拍了拍腦袋,終於想起來了她忘了了什麼,離京的時候說好的,今晚霍言祁會趕過來一起用晚膳。

隔得老遠,兩名男子對望著,兩個人目光仿佛在空中交彙,火花四濺,四周的空氣驟然凝固膠著了起來。

燕恣的頭皮一麻,幾步便走到霍言祁身旁,討好地笑了笑:“言祁,你看誰來了?”

霍言祁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晚膳用過了沒?”

燕恣摸了摸肚子:“吃過了,好飽,景福樓的菜越來越……”

話音未落,霍言祁扭頭就走,眨眼便進了莊裏不見了身影。

燕恣說了一半的話卡在喉中,神情尷尬。

辛子洛緩步走了過來,輕快地笑了笑道:“霍將軍的脾氣見長啊,不就是晚回來了一會兒嗎?難道我們倆敘個舊還要他同意不成?”

燕恣擠出一個笑容,悶悶不樂地道:“他向來就是這個脾氣,你別介意,他其實也很記掛你,還去打聽過你的消息。”

辛子洛的臉色變了變,剛想說話,曲寧從府裏打著哈欠走了出來,抱怨著道:“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一下子跟我欠了他幾千兩銀子似的,小恣你——”

他的話戛然而止,一下子抖擻起了精神:“哎呀原來是小辛哥回來了,怪不得怪不得,這下有好戲看了。”

“曲寧,”燕恣呲出一口白牙,陰森森地道,“你唯恐天下不亂是不是?”

曲寧一縮脖,正色道:“怎麼敢,我真心誠意歡迎小辛哥回來,來來來,小辛哥這邊請,咱們把你的院子留的好好的呢,半分都不敢懈怠。”

曲寧把辛子洛迎進了洛安山莊,辛子洛的院子在東頭,十分寬敞,等到把屋子收拾好了,辛子洛興致勃勃地說要掌燈夜談,燕恣卻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一直往院外瞟,末了直截了當地道:“子洛,我得去瞧瞧言祁,你趕路累了,先歇著吧。”

辛子洛怔了一下,笑著說:“好,我們明日再聊。”

燕恣急匆匆地到了霍言祁的院子裏,找了一圈也沒見他的人影,隻好揪住院外像木頭人一樣站著的章合問道:“你家將軍人呢?”

章合搖了搖頭。

“他躲到哪裏去了,一個大男人這麼小氣……”燕恣心裏著急,惱火地道。

章合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忽然開口道:“公主殿下,卑職多嘴一句,將軍他處理完軍務,連口茶都沒來得及喝,直奔洛安山莊,隻為了和你一起用膳,給你個驚喜。他在山莊裏忙乎了半日,又在大門口足足等了你一個多時辰,到現在都餓著肚子,結果,你卻和那個叫辛什麼的人卿卿我我,你將心比心,將軍怎麼會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