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晟從墜毀的飛行器中爬出來。

雙腿已經變形,血肉模糊。

他仰頭望向天空,奢望藍洞還在。

可惜,隻有灰蒙蒙的天空和飄飄灑灑的雪花。

失敗了,無法離開了。

沈晟內心悲涼,仰躺徹底癱軟在地麵。

這輩子,利用兒子,背叛老婆,強迫素琳。

他從未盡到一個父親和丈夫的職責。

眼前暗了下來,沈棄低頭看他。

恍惚間,又回到了沈棄的童年。

“小棄……吃糖嗎?”沈晟從衣服裏摸出一顆糖果。

沒法吃了,包裝沾染鮮血,很髒。

“吃糖……別哭……”

“後悔嗎?”沈棄問。

後悔……

當然後悔過,僅僅隻是一瞬間。

更多的是不甘心。

沈晟多麼希望小貓是隻單純的貓,最好能乖乖聽話,說什麼,做什麼。

沈棄目光疏離清冷,語氣譏諷:“看來並不後悔,所以……在大家以為你死了的時候,甚至連哥哥也不會來看你一眼。”

是啊。

小謹很失望,也恨自己。

在看到不再有自我意識的祝姝,恨意到達頂峰。

“即使這裏並不美好,你也沒有權利殘害別人性命,不擇手段達到自己目的。”

沈棄蹲下身,唐刀戳在沈晟身旁。

“現在,隻不過是報應罷了。”

“小棄……”沈晟顫抖著手,把糖遞他眼前。

家裏漂亮的小貓不開心了。

小小一團蜷縮起來掉眼淚,睫毛綴著晶瑩的淚珠,他一哭,全世界好似都有錯。

“不需要!”沈棄一巴掌打掉那顆糖。

糖果在地麵滾了兩圈,沾滿灰塵。

一滴豆大的眼淚掉落,嘀嗒,嘀嗒……

“為什麼,你不能是個好人?”

“即使不是好人,至少不要害別人也可以。”

“為什麼不能一直裝下去?!”

沈棄質問他,“裝成一個好爸爸,裝一輩子!”

他是被愛過的小孩。

沈棄以為父親的感情是真的。

後來,知道那位把自己捧在手心裏的父親,隻不過是在演戲而已。

沈晟說不出話,喉間發哽,好似卡著一塊石頭,想要道歉。

想要哄哄家裏脆弱的小貓。

可是,晚了。

沈棄強忍著淚,起身,居高臨下凝望他,緩緩舉起手中唐刀。

身上紅蓮依然鮮豔耀眼,風揚起衣擺,好似展翅即可高飛。

“棄棄,我來吧。”程無鬱握住他手腕。

他不想以後沈棄會內疚。

“不。”沈棄變得平靜,語調有些許嘶啞,“我隻是在惋惜當年對我好過的父親,現在,他不是我父親。”

即使再慘,也沒有絲毫同情。

想想等著下次見麵的姥爺。

如今天人永隔,再也見不到了。

程無鬱痛哭無助的模樣深深印在沈棄腦海裏。

“如果今天他成功了,我們所有人,就是他的墊腳石,他會在飛行器上笑,嘲笑我們這些傻子。”

沈棄手指收緊,注視這張完全陌生的臉。

沈晟滿麵驚懼,費力地挪動身體,血痕和碎肉擦在粗糙的地麵。

在場人無人出聲。

甚至遠遠站著的沈謹,毫無表情。

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賀輕川遮擋唐現現視線,低聲說:“別看,晚上會做噩夢。”

唐現現眨眨眸:“沈棄哥哥要做什麼?”

原本何有容想哄著薩摩耶,找個借口騙騙他。

沒想到賀輕川非常鎮定道:“把他的頭顱砍掉。”

何有容:?

唐現現抖了下,嗚咽著往他懷裏縮,“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