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下藥的分量,那些人在明天晚上之前醒不來,想到這裏,冰舞提起的心,忽然又放下了。
“你怎麼什麼行李也不帶?萬一咱們要是躲到荒山野嶺連幹糧也沒有。”怡寶鬆懈下來之後,見冰舞兩手空空,不免有些抱怨。
冰舞卻似乎沒有聽到這個問題,蹙著眉,想了想,忽然問:“怡寶兒,你後悔嗎?”
“後悔什麼?”
“花傾城今天走了,你後悔沒有跟著他一起走麼,後悔麼?”
怡寶表情一僵,戳著行李袋的手緊了緊,勉強笑道:“我隻怕,跟著主子,以後會更後悔……主子,他、他要登基,還要封皇後,至此,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子嗣無數,我並不是無私奉獻的女人……”見不得自己愛的人日|日寵幸寵愛別人,如何受得了那種日子?
怡寶怔怔地道:“與其那樣,不如遠遠躲開,隻要知道他過得好,我,也就好!”
冰舞有些詫異地撇她一眼,倒沒想到怡寶的愛情能這麼偉大,若是冰舞愛誰,隻會想著離那個人近一點,再近一點,最好能夠近的沒半絲距離,如果可以隔那麼遠,何必去愛?
何必?
這一句話似乎點醒了冰舞,她笑了笑,加快了腳步,邊走邊說:“走吧,客棧是不能去的,我們找個隱秘點的地方過一晚上,等明天城門開了,咱們就走。”
“你不會後悔嗎?”這一次,怡寶站在原地,望著她頗為瀟灑的背影問出了同樣的問題:“我和你不同,主子不愛我,可是顧少真的很愛你,我知道的,你對他並不是全無感覺,離開他,秦九,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你真的不會後悔嗎?你對他並不是全無感覺。
“我對他有感覺,但那種感覺,與愛情無關。”感動有,動容有,可這些都不是愛情。
如果沒有遇到過十豔,沒有愛過蕭墨白,冰舞或許能接受顧朝曦,可她的心已經小的裝不下任何東西,再接受他,對他,又豈公平?
“後不後悔,怡寶兒,我也不知道……”或許將來有一天她後悔,即使會後悔的腸子都青掉,但此刻,她知道,她一定要走,而且必須走。
她的人生其實就是一場笑話,一場接一場……
想到這裏,冰舞頗為苦澀的勾起嘴角,那種笑容,泛著絕望,刻骨的絕望……
天蒙蒙亮,天空透出一絲魚肚白。
一大早,城門還未開啟就有許多百姓等著開啟城門之後出城采買,冰舞和怡寶換了最平常的粗布麻衣排在隊伍中,兩個人都有些緊張,眼神時不時的亂轉著。
城樓之上似乎沒什麼異樣,幾個士兵居高臨下的站著,冷冰冰的像是石雕,和平常沒有二至。
一切都很平靜,平靜的近乎詭異,冰舞甚至時不時的還會聽到許多人議論著昨日顧家盛大的婚禮,然而卻沒有人知道,那位新娘已經落跑,就連顧家都沒穿出任何消息。
前麵的人在慢慢減少,後麵的隊伍在增加。
兩個人低垂著頭,跟隨著隊伍慢慢移動。
終於,守城的士兵伸出長矛攔在冰舞和怡寶麵前,看了兩人一眼,例行公事般問道:“出城幹嗎?”
“探親。”
士兵又望了他們一眼,怡寶因為有些緊張甚至擺了擺手中的行李,或許是人太多,士兵沒有細問,長矛一收,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走了,又呼道:“下一個下一個。”
冰舞和怡寶對視一眼,冰舞麻木的視線中看到怡寶眼中寫著喜悅。
她一怔,繼而苦笑,卻不知為何,沒有半絲喜悅,隻是有一種放鬆,這個地方,終於可以離開了罷?那些人,那些事,那些還不了情,從此以後,再與她無關。
離開也好,離開也好。
兩個人隨著人群亦步亦趨的通過長長的甬道,一步一步再一步,緊捏的心慢慢放鬆,終於踏出了城門,對望一眼,這一次,冰舞的眼中總算有了點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