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才知道，那一夜，他不僅救了我，也救了古家少爺，那一場天火幾乎差點將古家化為灰燼，若不是我在最後的關頭撤了“鳳火泣血”，想必現在我也絕不可能悠閑的坐在院落中，看著漫天的碧草與雲天。
有時候真的是一念之仁，便會調轉乾坤。
“李姑娘，吃點東西吧，這裏有一道‘翡翠白玉芙蓉羹’，你嚐嚐，看看味道是否和你當初做的一樣？”
白瓷光滑的勺子被人輕輕的捉起，看著他滿含笑意的將它舉到了我麵前，眼神呆滯中，我緩緩撥開了那一隻白玉之手，站了起來。
神情如開敗的梨花，瞬間萎靡，站了起來，他端著碗，攔在了我麵前。
“清韻，你吃點吧……你這樣下去，身子會撐不住的。”
視而不見的繞過他，我如同沒有靈魂的木偶往裏屋走去。
衣袖被人拽住，瓷碗碎在了地上，我轉過了身，眼裏一片空蕩。
“清韻，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無論以前發生過什麼？一切都過去了，現在，重新開始，讓這一切都重新開始，聽我的話，先養好身體，然後過新的生活，過快樂的生活，你不用煩惱，一切都有我，由我來照顧你，由我來給你一個幸福快樂的生活，好不好？”
抱緊我雙臂的手雖然還有些冰涼，但我卻能感覺到一些體溫了，溫溫的，如同山間的溫泉，帶著一股暖流，淌過幹涸與冰冷的心河。
“清韻……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從此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受苦，再也不會讓你難過，讓我來照顧你，讓我來為你遮風擋雨，讓我可以有一個補償你的機會，好不好？好不好……”
蜻蜓點水，百年的沉寂，似有了點點波紋，一圈圈，很細小，卻已起了漣漪。
“清韻，對不起，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個樣子，你這樣子，我的心很痛、很痛，真的很痛，痛的我恨不得自己已死在了那一場火中，這樣的折磨與自責，這樣的內疚與虧欠，我寧願死去，寧願死去啊，你明不明白？”
“……是嗎？那就死吧，死了就不用背負這樣的沉重，重的已經超出了生命的負荷，與其這樣行屍走肉、痛不欲生，不如隻履歸去，至少還會留下一絲情分，不是嗎？”
“清韻？”
將目光一點點的聚在他那一張忽怔、忽喜、又忽悲的臉上，我僵硬的扯了一下嘴角。
“死真的很容易了，隻是若真的死了，那麼欠下的債，誰來還？犯下的罪？誰來贖呢？”
“清韻……清韻……是的，是的，你能這樣想就好，能這樣想就好，從此後，欠你的，用我的一生來還，用一生來還，好不好？好不好？”
緊緊的將我抱在懷裏，他的懷抱有著一絲絲暖意，真好，有暖意真好！
貪戀的吸了一口那不屬於我的溫暖，我緩緩的將頭從他的肩上倚了起來。
“古玉壘，你聽好了，你不欠我，不欠我的，古家的地靈是被鬱墨淨化的，詛咒是被鬱墨解除的，我李清韻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做，你要感謝的人是鬱墨，不是我，我隻是你古家的一個朋友，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當你古家的朋友，而不是媳婦——”
“……清韻你？”
“這是我的條件，也是我的底限，如果你不答應，從明天起，我就搬離這間‘清水一閣’從此後，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什麼都不是，也將什麼都不會是！”
“……”
有了些血氣的臉色頓時白了一白，晶亮的眸子也是如失了光澤的星辰，黯淡下，他終是轉過了頭去。
“如果這是你的所願，我——答應你！”
他走了，我站在原地，一樹的落花紛飛，如紅泥鋪就腳邊，凋零的一同我那苦澀的心。
古玉壘，不是我不想接受你的好意與照顧，實在是因為我們之間有了太多的沉重與溝壑，荷生的傷、鬱墨的結、邵桃的情，你讓我如何坦然、心安的接受你所謂的報答與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