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夜現(1 / 2)

夜晚,涼風習習,已經過了立秋,天氣有些轉涼,隻身蹴罷秋千,朦朧的月下,倒也生出些許寧靜與愜意。

隻是怎奈良辰總被無情擾,看著那個隱在黑暗中的人影,衣衫逶迤,我輕落於地。

“怎麼?既然來了,為何還不現身?”

光影從樹下移出,忽明忽暗,當那一襲黑色的水紋壓袖的錦衣長袍沐浴在一片冰光之下,我微抿的嘴角勾了勾。

“好久不見。”品味變了不少。

“是啊,好久不見,看你的樣子,似乎過的還不錯了。”

“還不錯?嗬嗬……或許吧,個人的標準不同而已。”

說完,我重新坐回秋千,腳下一蹬,散落的衣帶如水中搖戈的水草,柔柔的似被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撫過。

“你真是不適合著女裝啊,那一套店堂小二的裝束還是比較適合你。”

說完,喝罷我放在石桌上的一盞清茶,末了,眉頭微蹙。

“不是自己的東西還是少沾為好,這菊花茶,你未必喝的習慣。”

微微一頓,他放下茶盅嘴角噙笑:“也隻有你總弄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以前是一頭假發,接著是‘抱殘守缺’的天下菜肴,再到這帶著苦澀之味的菊花茶,還有……那和鬱墨一般的通靈之術,你還真是藏金現拙啊……”

“彼此彼此,我就算再怎麼藏也藏不過你啊,想必將杜家的大小姐玩弄於鼓掌之間,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吧?隻是……大家相識一場,我好心奉勸一句:感情還是莫要欺騙的好,人生輪回,一切終有報應……”

一如我當初欺騙了她,害死她,最後報應來了,荷生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裏?我如那個守在小鎮裏的青石板的向晚女子,期待著每個噠噠的馬蹄,隻是哪一個才終不是過客,能夠留下來,一起與我種菊東籬。

“她不是荷生,我也不是你,或許一切會有報應,但——這也是報應!”

一陣風吹來,烏雲掩蓋了月光,暗夜下,一向笑意吟吟的眸子此時冰冷一片,如黑夜中的一抹流光,無端的慎的人心下一寒。

“鍾離……”

流光消逝,笑意重回眼裏,他看著我淡淡的笑,一如我印象中的那般春風一度。

“嗬……那古家少爺確有幾分本事,能將你易的這般如同另外一個人,若不是我細心觀察幾日,想必也定會被你糊弄過去,但——她與她畢竟一母雙胞,有著源於母體的感應,如今她奉命下山緝拿與你,你還是小心為上。”

“呲……”

腳尖擦地,秋千因力停下,低垂著的頭下是我微斂的目,良久,良久後,我才輕輕吐出:“不能的,至少目前我還不能隨她回去服罪,我還有事情沒有做完,不能回去。”

“是因為崔荷生?你留在這裏,是為了等他回來?”

緊握著藤條的手,仿佛被冷月鍍上了一層白光,骨節突出,我卻絲毫感覺不到壓緊的痛楚。

雙腳一蹬,秋千又重新回蕩,夜風繼續翻飛我衣帶飄飄的群迤。

“你隻猜對了一半,我是在等人,但等的不止他一個,還有一個,我必須得等到——他是我的宿命,是我穿越時空必須要找到的人!”

“穿越時空?”

用力一蹬,我將秋千蕩的最高,在那接近天空的地方,我仰首而望:“是的,穿越時空,與其人海茫茫的尋找,不如守在一處,是緣總會相聚,是緣總會回首……”

“什麼意思?”

低頭望向那個時而接近時而遠離的暗黑人影,我輕輕的笑了,頭一次我覺得自己如一隻蝴蝶般的輕盈翩躚,仿佛再蕩高一點,我就可以飛向那浩瀚虛渺的夜空,脫離肉體,用靈魂自由翱翔。

“鍾離修,你相信嗎?我不是這個時空的人,我來自幾千年後的世界,我這樣說,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在撒謊?”

“……不會!”

看著他雖然驚異,卻十分肯定的表情,我再次笑了。

“嗬嗬……是啊,我們從一開始似乎就不需要太多的言語與解釋,從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對方是什麼人,有時候僅一個眼神,就明白對方心裏想的是什麼?要做什麼?我們彼此了解,卻又彼此傾軋,殊途陌路,卻再次相逢,真不知道是緣還是劫?”

見他不說話,眸中深沉,似在想著什麼?

借著秋千往前蕩的衝力,我順勢而下,走到他麵前:“鍾離,你說如果沒有荷生,我們會不會成為戀人?我們是如此的了解,如此的明白對方的笑永遠都不會笑進心裏,隻在人前浮浮沉沉,就算偶爾會落在眼裏,但也進駐不了心裏,旗鼓相當的我們,會不會真的走到一起?”

盯著我的眸子似乎要與黑夜融為一體,晶亮的如著了露珠的樹葉,蒼翠欲滴的仿佛就要將人的心神吸收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