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生歸來(1 / 2)

一身的墨綠衣衫,胸口繡以繁複的祥雲花紋,交襟敞開,一條黑色的瓜爪紋腰帶將那曾經熟悉的腰身分隔開來,隨之那微微的抬手,寬袖之末金線細勾,華貴而不入俗。

“這麼久不見,你似乎消瘦了不少。”

“……沒有,沒有消瘦……荷生,你到哪去呢?為什麼過了這麼久,過了這麼久才回來?”

“嗬,想我了?”

一聲淺笑,那張曾經熟悉的臉,竟然無端的多了分風情,好似開在了懸崖邊的花,帶著一股絕烈而奪魂攝魄的美。

荷生的笑,何時竟變得如此?

風吹亂他的發絲,一縷兩縷繚繞著他的眼眉,那圓睜的幹淨雙眸何時竟學會了淺眯與凝視?

還有那曾經稍圓的下巴,什麼時候竟變得如刀削過般的棱角分明?曾經血色紅撲的臉蛋何時也竟變得蒼白如斯?

一切好像都變了,一切好像都又沒變。

他變的不再像荷生,可不變的是我依然一眼就能認出他。

他就如一棵長在心裏的樹椏,根已植下,盡管其勢變形,不變的依然是本根。

“……荷生,你是不是受了很多的苦?受了很多的委屈?”

笑容微微一頓,刹那間,我突然無端的感到一股殺氣,但也隻是須臾,他便重新笑道:“怎麼如此一問?難不成在你的心中,我就是個受苦的命不成?”

輕移上前,我將自己靠的離他更近,仿佛這樣,我能將他的內心看的更清楚些。

“曾經的荷生,眼睛裏是沒有這樣的東西的。”

輕輕描著他的眉眼,我說的很小聲、很小聲,仿佛他就是一個易碎的陶瓷娃娃,隻要我一個手顫,就會毀了一件瓷器。

“曾經的荷生,這裏很舒展、這裏也很純淨,可現在的你,峰眉不展,眼裏也多了些我看不懂的東西,臉色更是蒼白的近乎常年不見陽光,你變成了如今這幅模樣,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對不對?”

手指繾綣,如流水一般,自上而下,輾轉流淌,一直蜿蜒至那幾乎沒什麼血色的唇瓣。

冰涼包裹,刹那間,我的手被一隻骨節分明的如冰之手所握住、阻攔。

“怎麼?當街調戲還是你的拿手本色嗎?”

他的眼就如他的手一般,瞬間寒冷,帶著一股冬天寒風般的凜冽,將我初迎他回來的喜悅心情,一擊而碎。

是啊,我差點就忘了,當初他是怎樣的離開?又是撂下怎樣的話?

如今,他回來了,帶著他的仇恨而回,我怎能就因思念而忘了他的複仇?

將手從他的手中抽回,我有些失落的低下頭道:“是啊,當街調戲還是我的本色,你如今一看就知道身份顯赫,我隻是一介平民百姓,怎能再如當初一般的對你,今日多有得罪,還望公子能多多包涵。”

眼神一緊。

“公子?稱呼轉變的可真快啊。”

看了一眼我身邊的蒼殊,又看了眼我,他突然笑道:“這位是你的相公?”

“不是!”

“是!”

兩句聲音同時響起,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個玩著鞭子的紅衣少年,我很奇怪在此時,我竟然沒有一般女子那種急於撇清關係的心情,反而淡淡的走過去,對著他猶如對著一個倔強頑劣的孩子道:“蒼殊,不要玩了,這種事情不能隨便亂開玩笑的,一聲‘娘子’一聲‘相公’是要執手千年的,這是一份責任,一份承諾,不可兒戲的,明白嗎?”

鞭子放下,他定視與我。

“你哪一點看出我是在開玩笑?我蒼殊說過的話就是話,我既然說過要娶你,就定會娶你!我不管你和他之間有過什麼?也有過什麼曾經?如今,你是我的娘子,我是不會將你假手於人,更不會拱手相讓!”

“這位公子請放心,我和她之間沒有什麼!更沒有什麼過去,有的也隻是些陳年舊事,或許,對她而言,隻是一段如浮萍般飄散的過去,不值一提,更不值得去回首。”

我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他那一句“不值一提”給生生的扼住了聲音。

“那是最好不過,君子向來不奪人所愛,朋友妻更不可欺,既然,你和我家娘子之間沒有什麼,那蒼某就和娘子先行離去了,公子請自便!”

他拉著我的手,溫熱的如一堆燃燒的火,將我一步一步的帶離那段回憶。

“不準回頭,你若敢回頭,我定不會饒你!”

一聲很輕卻充滿了威脅的話在我猶準備回頭的那一瞬響起,抬起頭,我看向那個倔強的紅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