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歌(6)(1 / 1)

趙鬆也熱愛歌唱。

趙鬆是我的高中同學,我們在讀書的時候關係一般,離開學校以後卻過從甚密。他在畢業的那一年,身體突然就發育猛長,個頭到了一米七。他的聲音突然奇怪地變異,嗓音變得渾厚寬闊充滿磁性,班裏的同學們開始注意他的聲音,他經常在教室裏哼唱著什麼歌,歌聲聽起來讓人感覺意外地好,想不誇他都不行。但是他的功課和我一樣,糟糕得一塌糊塗。我們都是被高考的戰車丟棄的流寇。

我在礦井遇到趙鬆的時候總見他唱著什麼歌,他在離開學校以後是太喜歡歌唱了,有人在河邊,在樹林,甚至在廁所方便的時候也能聽到他練唱的聲音。騎車在馬路狂奔的時候他的歌聲和他的長發就在身後飄蕩。而我是經常在礦井裏聽到他的歌聲,蜿蜒延展的巷道使他的歌聲表現得千回百轉,他的聲音激情飽滿,富有力度。他是太熱愛歌唱了,他經常幹著活兒就會唱起來。我知道趙鬆和我一樣一直想著能脫離礦井的艱苦勞作,夢想著能到礦區的文工團做一名歌手。他和我一樣經常可以看到文工團男女演員在大街上自由遊蕩,他們在演出的時候獲得的掌聲和鮮花也令他心動。文工團男女青年優雅、閑散、富有藝術情調的生活成為我們共同的渴望和夢想。

我和趙鬆有了一個共同的愛好,就是搖滾樂。我們喜歡約翰·列儂,喜歡鮑勃·迪倫,我們從盒式錄音帶和VCD中學習披頭士的演唱風格,學習鮑勃·迪倫的搖滾藝術,我們當然不懂約翰·列儂和鮑勃·迪倫的原聲,但是我們熟悉它的旋律和節奏,熟悉它的情感、立場和生活態度。我們知道麵對生活和現實,我們的憤怒和反抗彼此孿生不分國界。

1959年,美國的搖滾歌手鮑勃·迪倫剛剛高中畢業,他離開老家明尼蘇達州的礦區希賓,來到紐約的民間藝人聚集的格林威治村過他的波希米亞式的生活,那時他還是一個怕羞的孩子,但他的歌聲已經像一個飽經風霜的黑人歌手。我們在盒式錄音帶裏聽他在一首叫《大雨將至》的歌中唱道:

我要回去,趕在大雨來臨之前,

我要走進那最黑暗的森林深處,

那裏人丁繁眾,可都一貧如洗,

那裏毒彈充斥著他們的水域,

那裏山穀中的家園緊挨著潮濕肮髒的監獄,

那裏劊子手的麵孔總是深藏不露,

那裏饑餓難耐,那裏靈魂被棄,

那裏黑是唯一的顏色,

那裏無是唯一的數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