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同學(2)(1 / 1)

人很容易就受到環境的製約和影響。實際上我並不怎麼反感他,但在人群中我對他的態度就變得曖昧不清,我雖然知道一個人在艱難時刻對友誼的需要,一份友誼對他是一種怎樣的支持和溫暖嗬,但我就是不能當眾給予他這一份友誼,我甚至也當眾參與對他的起哄、攻擊和迫害,參與拍手和哄笑。我冷漠甚至殘忍地看著他受傷害以後那絕望的目光。

他是班裏缺課最多的同學,有時上午的課程還沒完,他就背書包走了,下午就不來了,有時則是好幾天不來,老師也很不滿意,他來了就當著全班學生的麵指責他,班主任老師用那種很無情很刻薄的口氣指責他,那些語言的利器不容躲閃地飛向他。這種時候他也不解釋,垂著頭發稀黃麵色蒼白的腦袋,那細弱的脖子如同秋天枯萎的瓜秧。

那時候沒有一個人能站出來幫助他。我們依附和順從在一個群體的意誌中,我們被訓練得沒有個人意誌,沒有個人的情感,沒有個人的立場,甚至沒有愛,沒有真誠。

老師指責他最凶的那一天,下午他沒再找我上學。我一個人去學校,上課鈴響過他也沒來,然後一連好幾天也沒能見到他。大家都習以為常,沒有人關心他的缺席。甚至沒有人過問。

第二天,他的姐姐送來了請假條,說他住院了。

幾天以後就傳來了他病逝的消息。他死了,徹底地遠離了我們。大家這才懂得流淚,在去他家看望他母親的時候,麵對他的遺像,麵對那沉浸在喪子之痛中的母親,許多孩子都哭了。

在後來,我漸漸地明白,我們對人的麻木和冷漠一向是通過死才得以震醒的。

仿佛隻有死才換得來良心的發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