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莉看到方紹武這副難受的醉態,給他兌好了洗澡水,讓他清醒過來。她扶起方紹武:“方叔,去泡澡。”方紹武囁嚅地說:“很好,太熱了,讓我涼爽一會兒。”
進了洗澡間,何小莉問他:“能自己脫嗎?”
方紹武軟軟地揮了揮手:“能,你出去。”
方紹武胡亂地脫掉衣褲,翻進浴盆裏,泡了一會兒,他覺得更難受,就像進了八卦爐,頭腦在爆炸,胃裏在沸騰,他想吐,用盡全身力氣想爬出浴缸,雙腳邁出後,就栽倒在地板上。
何小莉聽到方紹武倒地的聲音,擔心會出意外,她推門進去一看,方紹武赤條條地躺在地上,吐了一攤經過酒精發酵的髒物,散發出濃烈的異味。何小莉把他扶起來,替他擦幹了身子,穿上浴衣,用盡全力架起他進臥室。方紹武上床時,雙腿發軟,一跌撞,兩人同時倒在席夢思上,他的右手還緊緊地攬著何小莉的脖子。
何小莉想拿開他的手,但很沉重。他的浴衣散開了,展現出一具充滿活力的成年男性裸體。
她眼前突然呈現出周文革那張彌漫著淫威的臉,眼睛裏射出殺傷力極強的凶光,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必須把他拿下,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今晚王夢玲又不在家,是天賜良辰。
她脫光衣服,鑽進被窩。
她用微微顫抖的手,在方紹武的身上遊移著,動作很機械,就像一個剛上流水線的學徒工。
她感到他周身都是軟軟的,沒有半點知覺。又拿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胸上揉著,希望以此撩撥起他的欲望。
方紹武處在暈暈乎乎中,他的潛意識裏感到身邊有一團熾熱的火,在熔化著。又是柔軟光滑的異性裸體,散發出春天的芬芳,他沉醉在花香中。冥冥中,他回到25年前新婚之夜,朋友們把他灌醉了,王夢玲像哄小孩似的把他擁進被窩。他雙手用力,抓著她那結實挺拔的乳峰,翻了一個身,輕柔地呼喚一聲:“夢玲——”
方紹武這一呼喊,何小莉像澆了一盆冷水,渾身透涼,感到自己就像一個小偷,在行竊時被人當眾捉住,羞愧難言,無地自容。在方紹武家當保姆兩年多,夫婦倆沒有刁難、歧視她,把她當作家庭的一員。方市長對她既像長者,又像大哥。平時交談中,教她許多做人的道理。
上星期一在吃飯時方紹武還叫她今後要學會美發,當個美發師,自己開店,解決終身就業問題。再找個勤勞忠實的丈夫,安個家,老百姓圖的是平平安安過日子。方紹武沒有架子,沒有官氣,不貪色、不貪財,是個好市長,是個好官。周文革與他比,是那麼卑鄙、渺小、可惡。她起床,給方紹武蓋好被子,守候著他進入夢鄉。
夏蘭把車停在濱河路的樹陰下,目光遊移到結了冰的江麵,在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淡淡青光,給人一種幽遠而奇異的視野。她的心亂極了,想理順思路,思緒卻無法集中。她曾帶著少女的夢幻與浪漫來到這座城市,想找到那片屬於自己的伊甸園。前夫為她編織了一個色彩斑斕的夢,她用盡女性的貞操和柔情去努力圓那個美麗的夢。可是,前夫被周文革設置的陷阱所吞噬。她的夢粉碎了。當她在痛苦、憂傷中苦苦地折磨自己的時候,周文革帶著他那張高深莫測的臉,閃著捉摸不定又讓人灼熱的眼光,說著懺悔和讓他彌補過失的謊言,向她展開了求愛攻勢。她有著女人固有的虛榮、享受和饑渴的欲望,被他的巧言擊昏了,被他的粗魯和威猛征服了。漸漸地她發現周文革是受同情心的驅使,沉醉她那豐滿和性感的身體,她也能夠滿足他那強壯身體的需要。然而,周文革隻把她當作任意使喚的發泄工具,沒有真正地關愛和尊重過她。他以販賣私鹽為賭注,玩弄著致命遊戲。他骨子裏始終燃燒著複仇的火焰,已經害死了許多無辜者,他還不罷休。想到這裏,她心驚肉跳,瑟瑟發抖,渾身痙攣。
夏蘭努力鎮靜自己,但是徒勞的,心裏總是有一塊冰,凍結著五髒六腑。她緩緩滑行著車子,來到一家酒吧,要了一杯白酒,一口幹了,又連續喝了兩杯,感覺渾身來了熱氣,好受一些。可是另一種寂寞、空虛的怪獸又襲擊著她。酒吧裏流淌的橘紅色燈光,就像張著血盆大口;一雙雙陌生的眼睛,就像無數把閃光的利劍。她極度恐懼。突然想起了李倩,便撥通了她的手機:“快來,我在‘美人不歸’酒吧,我寂寞,想跟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