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晨站在我的身邊再沒有說一句話，我晃了晃他的手，他隻是回過頭看了我一眼，沒有甩開我。我就這樣拉著他走了很久。
很久以前，我和楊若晨還在一起的時候，他也是這樣任我拉著，在長沙的各個街頭四處遊走，我們時不時的鬥一會兒嘴，時不時爭執一下。
我看著他的眼睛，這是我見過最澄澈，最好看的一雙眼睛。
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一直追隨著這雙眼睛，癡迷，沉醉。
我想起妙妙跟我說的一句話，在她爸爸媽媽離婚的時候。
那個時候我們正好讀高三，是最緊張最忙碌的時候，妙妙的壓力很重，因為他們家裏人個個都是文人，不是清華，就是北大畢業的，妙妙的成績雖然好，但是要考上這樣赫赫有名的學校還是有點問題的。
她的爸媽晚上總是吵架，妙妙總是在房間裏抱著許多許多的咖啡，一邊哭一邊逼迫自己一定一定要把書看進去，她覺得隻要自己考上好學校，她記憶裏那個美好的家庭還是會回來。
可是當她接到媽媽的電話說是要跟爸爸還是跟媽媽的時候，堅持了很久的她，背負了很久的她，終於崩潰了。
妙妙很晚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們跑到別人家的樓頂上買了好多好多的酒。
她沒有哭，臉上第一次沒有任何裝飾，細長的眼睛讓她在黑夜裏像是隻貓。從那一天起，她也開始無時無刻不戴上自己的殼，隨時戒備。
她跟我說，兜兜，我發現我已經長大了，然後明白，這個世界不是哭著鬧著爸媽就能買給我的玩具。
就像楊若晨。
他不是我隻要努力，就能得到的。
感情的付出不是真心就會有結果。
我快速走到他的前麵，然後站立著看著他，他依舊沒有說話，依舊是看著我。
溫暖，透明。
四年前，高中畢業的那天晚上，我也是這樣攔在他的前麵，對他說，我愛你。
他看著我，眼睛裏隴上了一層無法形容的複雜，然後那比月亮還要明亮的眼睛，那所有星星加起來都無法超越的光芒，被掩埋了，一點點的被掩埋了。
我和他的默契，在這一刻看來，無比的滑稽。
太陽其實是孤單的，所以比起白天，我覺得黑夜更讓人覺得溫暖，天上有無數的星星，那麼忽閃的那麼美麗，每一次都像是在對話，他們侃侃而談，那麼幸福。
就像楊若晨的眼睛，雖然星光斑斕。
卻也像能在晴空萬丈裏呼吸。
我伸手去搶他拿著的包：“你先回家吧，今天才回來，你爸媽兩年都沒看到你了，肯定有很多話要跟你說，現在已近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他笑著看著我：“你也知道已經很晚了，你覺得這麼晚了我放心讓你一個人回家嗎？”
“無所謂了。”我用力的拽，他依舊不肯放手。
“你在別扭些什麼？”
“我哪裏別扭了？！”
“淩筱小，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最不會騙人了。”
“我管你的。”我又用力去拽，他死活都不給。
然後我又掐又咬又踹的。
“你確定你不給？”
“我確定我不給，除非把你送回家。”
“楊若晨我喜歡你，我愛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安靜的街道上四處飄蕩著我的聲音，悠悠揚揚，鬱鬱蒼蒼。沒有被來回飛馳的汽車給掩埋，沉重，卻又哀傷。
然後楊若晨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