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份哀傷的事情從一個人口裏脫口而出的時候,哪怕周圍燈火通明,哪怕四周人聲沸騰,哪怕歡呼聲接踵而來。
可是就是無法擊破那將你層層包圍的黑暗。
燈火被熄滅,人聲被吞噬,歡呼聲被隔絕。
所有的一切其實都與你無關,你不屬於那麼明朗的世界。
我的心髒撕扯的說不出話來,陳亦橈站在我的身邊,始終沒有坐下來,也沒有擋住我盯著龔冉冉看著的眼。
我說:“龔冉冉,你他媽親口跟我說,你怎麼了?”
龔冉冉喝著酒不說話,妙妙的一隻手搭在腿上,另一隻手不費吹灰之力的拿過了龔冉冉手裏濃烈的酒,然後看著我說:“兜兜,她懷孕了,白璨的,剛才你耳朵沒有跑到別桌去,你聽到的每一個字都是從我嘴裏說出來的,龔冉冉懷了白璨的種。”妙妙的聲音很平靜,我無法理解到了這個時候她究竟是為什麼能這麼冷靜平穩抑揚頓挫的跟我說這麼令人咋舌的事情。
我在龔冉冉的臉上看不到喜樂哀怒,她隻是靜靜的盯著妙妙手裏的酒杯,她的眼睛因為充血顯得十分滄桑。
陳亦橈走到龔冉冉身邊坐下,然後拍著她的背。
他說:“冉冉,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她的眼睛還是盯著那杯酒:“前天。”
“你幾個月沒來生理期了?”
我忽然發現龔冉冉的嘴唇開始發抖,不像是生氣,不像是冷,她的聲音在我聽來是那麼的虛弱無力,遙遠空洞,隔了好幾個世紀,卻還傳不到我的耳邊。
“三個月。”
妙妙啪的一下把酒杯摔在了地上,可惜這清脆的聲音掉進這震耳欲聾的金屬樂中,連點綴都不算。
妙妙站起來,亮閃閃的眼睛盯著龔冉冉,然後她的手很用力的一甩,可我卻聽不見絲毫的聲音。
“龔冉冉,在你跟白璨決定在一起的時候我跟你說過什麼,我說你可以玩一玩,但是千萬不要當真,那不是個好男人,你千萬不能要他碰你,一碰,你就毀了。你自己想想看,你們在一起了這麼久,不對,混在一起這麼久,他連要你做女朋友的話都沒說,你他媽的也長點腦子好不好!”
我聽見我的腦海裏劈裏啪啦的產生了火苗,繼而變成了火燒火燎的一片,燒光了我所有的理智。龔冉冉依舊是那麼坐著,沒有側過頭,沒有去捂臉,陳亦橈也沒有阻止,隻是繼續拍著龔冉冉的背。
“妙妙,你別這樣凶龔冉冉好不好?!錯的不是她!是那個挨千刀的白璨!不是龔冉冉!”我不知道為什麼,特別的想哭,我覺得很害怕,我覺得我很想要逃跑,我想要當做這一切和我無關,什麼也沒有發生,我想很瀟灑的轉身邁出這個大門,就當我從來沒有進來過。
我覺得我現在正在死去活來體驗著真正的死去活來。
閃亮的燈光在死去活來的天花板上四處搖晃,妙妙的眼影被襯托的更加閃亮,她的眼睛細細的盯著龔冉冉,然後很輕很輕的說。
她說,龔冉冉,你最近是不是也開始打鹽了?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碰見一個對的人要花費五百年的運氣,那麼遇見一個足夠毀了你的人,隻需要一瞬間。
他能夠把你苦苦經營了很久的善良變得支離破碎,他能夠把你堅持了很久的純潔熏染的隻剩下黑,他能夠把你奮鬥了很久的根基一下一下的抨擊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