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神賜予了我們信仰,教會我們平和待人,所有的苦難終將過去,黑暗的陰雲永遠也無法遮住光明……”
“神師”跪在祭壇的階梯之下,神情虔誠地祈禱著,雙手卻在不住地顫抖。
他已經一連祈禱了三四天了,從封住窗戶的木條的縫隙裏絲絲縷縷透露出來的光線暗了又亮,亮了又暗,用人魚油煉製的長明燭在不知從何而來的微風吹拂下顫抖著,仿佛隨時都可能會熄滅。
他已經預感到有什麼發生了,但卻無力去阻止。他已經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了,身體已經老化到了殘破的邊緣,隨時可能倒下。這種時候他除了向聖神誠心祈禱就沒有任何可以做的事了。
他的頭發花白,他的身體極度脆弱,他甚至已經老得連站起身都會覺得是一件十分費力的事情了。
其實他手下還有些人聽他命令的,但在進入這裏之前,他就已經以自己的信仰發下了必須恪守的誓言:
“如聖神未能降下聖輝懲罰此間罪惡,我便一日不可出,一日不可幹涉世間之事,以求心靜,須日日夜夜祈禱不斷。”
“勿妄言,勿涉世,勿以一己之論斷而概以全貌,以致蒙蔽他人眼耳,誤以錯為對。”
有什麼正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裏發生著,他無力去麵對與見證,唯有祈禱。
……
樹林裏滿是呼喊聲。
綿夢躲藏在高大喬木上的樹葉茂密之處,艱難地喘著氣。
右肩上的傷口盡管正不停地向外湧著血,但迷霧草汁的藥效早在匕首刺破皮膚的那一瞬間就融入了血液之中,若不是綿夢憑借這些年在森林之中逃竄的經驗想辦法暫時阻止了藥效的散發,哪還能夠從山貓冒險團諸人的手下就這麼逃出來?
“快去找!她中了迷霧草,絕對跑不了多遠的!”
遠處僅有的幾皮馬匹驚恐的嘶聲,飛禽走獸被驚動的嘶吼聲,冒險團成員亂糟糟地呼喝聲,以及草葉被踩斷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從綿夢躲藏的樹下經過,嘈雜得簡直令人心生煩念。
真煩……真討厭……
原來……沒有人可以讓我相信啊……
她那瀕臨混亂的腦子如此思考著,自嘲的一笑,而後在藥力的作用下慢慢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再次醒來的時候又將身處何方了……
她無意識縮了縮手腳,風在樹葉間帶出沙沙的輕響,似乎有一點點冷。
……
“怎麼了?大哥哥你睡不著麼?”
身後的木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了,一個略顯含混的聲音響起,來人說著,走到身邊坐下。
不用刻意地轉頭去確認,羽揚也能清楚地知道身邊坐著的人是白,因而他隻是無言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他已經在外麵這麼坐了很久,看著夜裏樹木搖曳的身影很久,看著月光從樹葉的縫隙間透下,在地上形成一塊塊小小的光斑很久。
村子裏住著的村民如今全部已經睡下,沒有任何人來或會來打擾他們。偌大的一個村莊裏除了每夜長明的燈外就再沒有任何其他的光源了。
林子裏靜悄悄的,夜光的植物散發著微弱的光芒,飛蟲無聲地穿梭其中,給深夜的森林帶來了另一種活力。
羽揚現在正暫住在白臨近森林的一間小木屋內,與其共枕而眠(……清白不保了……扶額笑,才怪哩~),因而他對於白會忽然出現在他身後並沒有感到太大的吃驚。任何人突然醒看到身邊一起睡覺的人不見了的話,第一反應一般都是扭頭去找吧?當然不正常的人不算作此列之中……
“嘛……我正好也睡不著啦,出來找你順便說說話透透風之類的。”
白說著躺倒在地上,雙手墊在腦後,看著月光從樹與樹圍成的空隙裏穿過,頗有些慵懶的感覺。
羽揚無言地笑了笑。
“謝謝你。”他靜默了半晌,如此說道,語氣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