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詩詩的葬禮上,三個人都沒有流淚,大家似乎已經心痛到麻木了。陸子明更多地隻是待在骨灰盒旁。一隻手搭在肩頭,不用回頭也知道是柯良。
“如果我聽你的話,也許詩詩就不會死,我不去找她,她就不會為救我而死。”陸子明啞著嗓子說。
“不關你的事情,都是巫做的,巫先是利用血緞來讓詩詩上當,再用血緞上的卡嘣讓大家都受害,最後逼我們的長輩四相出麵,時空轉移到了那個年代,除掉了四相,它就可以為所欲為。”柯良說。
“我們都隻是誘餌。”陸子明冷笑道。
“不是說我們是新四相嗎?為什麼詩詩還會死去,這一定隻是個幻覺,詩詩還會複活的。”陸子明在自言自語著,狂亂地悲傷。
秦錦也呆立在一旁,如果不是自己那麼警覺地發現了真相,那麼詩詩就不會那麼快死去。心中的痛楚無法形容,三人都希望死的那個人是自己,不是別人。
爺爺出現在葬禮上,一臉的難過,他忽然對三人說:“我知道如何除掉巫。”
如果三個人的眼神可以殺鬼,那麼,爺爺肯定已經魂飛魄散了。
“你們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是知道這個秘密,但是不到萬不得已我不能說,因為這會付出我孫子柯良的生命。”
三人嚇了一跳。
“是的,這是我們家族的人最後為了除掉鬼怪而練的最歹毒的一招,名字叫玉石俱焚。就是把自己的身子變成一個捉捕器,把鬼魂吸到自己體內,但如果沒有三生石淨化的話,那麼這個人就會被鬼魂控製,但鬼魂剛進入身體的時候會非常虛弱,趁這段時間殺掉這個人就可以了。”
秦錦站起來,大罵:“放屁,這是什麼法子?”
陸子明也馬上搖頭說:“我不會讓柯良做這種傻事的,難道我們失去的朋友還不夠多嗎?”
柯良倒是慢慢地說:“也可以試一試,不是說還有解救的法子嗎?”
“是有……不過,從前沒有人成功被解救的例子。”
“你有三生石嗎?”柯良問道。
“有,三生石並不難找,隻不過是一種有靈性的石頭,有緣人自會在上麵看到自己的三生。”
柯良很樂觀地說:“那你給我,到時候我把巫捉到體內,你們馬上就淨化好了,隻要把巫淨化掉了,我是不是跟沒事人一樣?”
“你是我們柯家人,柯家人的任務就是捉鬼,你的任務非同尋常,不然我不會用這一招讓我們柯家斷子絕孫的,三生石可以給你,但是,淨化的方法沒有人知道,或者再給我一點兒時間,我會研究出來的。”
柯良把手一伸:“爺爺,沒有時間了,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被巫全幹掉的,如果還要犧牲,就我一個可以了。”
“哈哈,這才是我的好孫子。”笑著笑著,從空中落下一顆石頭,爺爺也消失了。
三人圍著平凡無奇的石頭望了又望。
“爺爺會不會又騙我們?”秦錦不禁有點兒懷疑。
“是啊,這石頭實在不像是三生石,為什麼如此平凡呢?”陸子明說。
“你們不懂了,越是普通的東西,實際上越有用,行了行了,我們去捉巫吧,淨化一下就好了。”
柯良似乎馬上要行動了。
秦錦把石頭搶到手裏:“不準去,太危險了,那不是捉鬼,是送死。”順手就把石頭放進了自己的包裏。
“我哪裏有那麼容易死啊?”
“不準去就是不準去,不然我就先死給你看。”秦錦現在出奇地固執。
柯良一看不對頭,忙點頭說:“好好,不去,不去,再說了,我現在也不知道往哪裏去,天知道巫在哪裏!”
正說著,聽到一聲尖銳的貓叫,秦錦仔細一聽:“是黑寶,不好!”
黑寶現在是秦錦的命,已經失去了詩詩等朋友,這隻貓對她來說,不僅僅是護身符,更重要的是她感情上已經完全離不開黑寶了。
跑到過道上,看見黑寶已經被窗外的一隻手給握住,秦錦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不要命地往前衝,隻見另一隻手伸來,往秦錦的眼睛刺去,尖銳的指甲像兩把刀。
如果現在把黑寶搶回來,那麼眼睛會受傷,如果有一絲猶豫,那麼黑寶就會消失了。寧可自己死,也不能失去黑寶。這隻貓不僅僅是自己的寵物,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一般的鬼是傷害不到黑寶的,是什麼讓黑寶那樣害怕?而且差一點兒就被那隻手給殺掉,那手似乎不大,手背還有一絲血痕,好像是被黑寶給劃破的。
就隻在那閃電一念中,秦錦往前麵一湊,不再避開那隻手,眼睛一陣刺痛,可是,手裏卻摸到了毛乎乎的小貓,跑在後麵的兩個男人聽到秦錦的尖叫,再回過頭來,秦錦臉上兩行血水滑下來,而手裏抱著一隻受驚的黑貓。
秦錦的眼睛毀了,為救黑寶,她連眼睛都可以不要。
後麵兩個男人嚇得半天不敢出聲,看著秦錦流著兩行鮮血慢慢地摸索過來,柯良忙跑上去說:“真的看不到了嗎?”
陸子明掏出電話來,打通了急救中心的電話,三人在過道中站定,都不說話,心裏翻江倒海卻說不出話來。
秦錦的眼睛隻不過是被劃破,但奇怪的是這樣的傷隻傷到了神經,眼球沒有多大的損傷,但卻不能再看到東西。
柯良在醫生的辦公室裏大吵大鬧,要醫生無論如何都要治好秦錦的眼睛,而陸子明卻悄悄退回到病房裏,病房裏並沒有人,透過明亮的玻璃窗,看到醫院的花園裏的長椅上,坐著一個人,正是秦錦,長發隨意地垂著,一隻黑貓聽話地在她的懷裏,她把臉貼在貓身上,影子是那樣的落寞。
本以為隻要努力就可以戰勝一切,隻要大家都不放棄就會有希望,可是,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先是失去了藍綺,接著是瑛琪,再是媽媽、詩詩,最後連自己的眼睛都沒有了。她已經無法再堅強下去了,抱著黑寶,那隻貓的溫暖好像真的可以讓她的心不要冰到極點,可愛的小貓一直不停地舔著她的手掌,也許這就是一種無言的安慰了。
她已經完全看不見了,柯良和醫生吵過無用,靠著過道的窗戶看著秦錦,那個女子艱難地站起來,伸手摸到那根導盲棒,在草地裏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道方向,撞上了垃圾桶。
柯良實在忍不住心痛,衝到醫生的辦公室裏。
“我把視網膜移給她,行嗎?隻要能治好她,她實在太可憐了,我不能不救她。”
醫生淡漠地搖頭:“她的情況和一般的不同,就是移植了視網膜也不能複明。”
“那至少有個機會。”
“但這個機會很小,代價太大。”
“代價不大,隻要她能好,什麼代價都不算大。”
醫生同情地望了他一眼,然後就起身走了。
柯良追了過去,陸子明出來扯他。
“行了,別激動了,我們先去看秦錦吧!”
兩人跑下樓,秦錦正跌倒在草地上,他們去扶,她伸手拒絕。
“不用扶我,我連失蹤都做不到,世界對我是一片黑暗,我不知道跑到哪裏可以躲起來不受到傷害。”
柯良看著她,她幾乎無法再站起來。
他忽然衝過去抱著她說:“不用失蹤,在我的懷裏你就不會受到傷害,我發誓我要保護你,一生一世。”
秦錦終於哭了出來,聲音哽咽,流露出絕望的表情。
“我們是不是一個個都要死,是不是一個也逃不掉。”
陸子明厲聲道:“不,就是死,我們也要一起死,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人獨自再離開了。”
“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根本就是一個累贅,我的眼睛看不到了,隻會給你們添麻煩。”
柯良生氣了:“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根本就不是麻煩,你是我們的主心骨,如果沒有你一直以來的堅強,沒有你的努力,我們也不可能堅持這麼久,你和黑寶是我們的力量!”
三個人的手握在一起,秦錦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很少去從前我們去過的那個廟裏,那裏有小淺住持的徒弟、小和尚和那個有靈性的女孩,記得嗎?我想去那裏求求佛。”
柯良點點頭:“我們是應該看看他們了。”
陸子明說:“好吧,我現在去開車來,你們去前麵等著。”
柯良扶著她小心地上了車,陸子明開車,黑寶蜷成一團縮在秦錦的懷裏。三個人現在再去小廟,一方麵是想得到心靈上的寧靜,太多的打擊讓人心都累了,另一方麵是想去問問小和尚有沒有別的方法可以得知巫的下落。
詩詩的死和秦錦的瞎,隻能激起他們對巫更多的仇恨,不管用什麼方法,哪怕是同歸於盡,都要除掉巫。
車開得很穩,路也很熟悉,天黑之前就趕到了小廟裏。
小廟很暗,沒有燈火,走了進去,隻有佛前一個小燈在晃著。
裏麵沒有人,庭院好像很久沒有掃了,很多落葉在打著轉,小廟很是破舊,比小淺住持在的時候更破了。
三人站在廟中間,四處張望,不見人影。隻好往廟宇裏走,忽然看到一個女孩跑了過來,正是那個有靈性的女孩,三人大喜。
她也發現了三人,歡喜地說:“大哥哥,大姐姐,你們怎麼來了。”
三人也無法對一個小孩子說什麼,隻問:“和尚哥哥呢?”
“在後院練功,我帶你們去。”
“好的,秦錦我們走。”
秦錦站在黑暗中,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流,陰冷地撲麵而來,說不清為什麼,她的心裏一下子很悲傷,往事在這一刹像打開的洪水將她淹沒了。
她很想安靜地待一會兒,對柯良表達了自己的看法之後,柯良不忍心留下她一個人,想和她一起待在大殿裏,但是她卻拒絕了。
小女孩忽然脆生生地說:“沒有關係,我來照顧姐姐,沒有人會傷害她的。”
柯良知道她的能力,雖然有點兒不放心,不過還是和陸子明去了後院裏找小和尚。小和尚在坐禪,大家相見都很激動,說起了詩詩的死,小和尚不免感慨萬分。
秦錦牽著小女孩的手摸索著跪在佛前,開始誠心拜佛,小女孩站在一旁,聽話地不出聲,黑寶也在旁邊。
秦錦過意不去,伸手去摸小女孩的手,邊摸邊說:“真是麻煩你了,今天來得急,什麼也沒有帶,真應該給你帶點兒好吃的。”
伸手摸去,撲了一個空,身邊竟然沒有人,秦錦的心急了起來,她站起來在大殿裏不停地摸索著,黑暗的世界如此可怕,不知道前麵是什麼,也不知道有什麼,一切的恐懼都在未知之中。
那個小女孩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秦錦馬上就嚇壞了。
伸手摸去,入手毛毛的,心裏卻踏實了,是黑寶,這隻貓的存在讓秦錦感覺到了真正的安慰,這一刹,她不敢聲張,隻敢靜靜地抱著貓躲在一角。
柯良和陸子明一會兒就會回來,她不停地給自己打氣,讓自己不要去想像黑暗中到底有什麼東西。
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姐姐,你在哪裏?”
是那個女孩,秦錦大喜,幾乎落淚,拚命地答道:“小妹妹,我在這裏,我在這裏。”
隻聽到飛快跑來的腳步聲,腳步聲很輕快,一邊跑一邊說:“我去拿了一杯水,回來就看不到你了,你怎麼鑽到這裏來了?我來扶你吧!”
秦錦伸出手去,摸到一個冰涼的小手,她卻異樣地發現黑寶在懷裏顫抖,從來沒有的現象,黑寶居然害怕了!
她忽然感覺到熟悉,這隻手自己好像在哪裏摸到過,在哪裏呢?為什麼會這麼熟悉呢?
黑寶尖銳地叫了起來,一聲聲像是在求救,又像是用所有的力量嚇退什麼東西。
但那小女孩的手卻還是那樣的堅定,秦錦慢慢地摸著握去,在那個小女孩的手背終於摸到了一個東西,是結痂的傷痕。
秦錦緩緩地縮回手,一臉的不可置信。
“你是那天搶黑寶的人,你的手我摸到過,那個傷痕我看到過。”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這樣的結局讓秦錦怎麼也不肯相信。
“哈哈,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就不再隱瞞什麼了,沒錯,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那個人。”小女孩的聲音還是那樣的好聽,隻不過讓人感到心寒。
“你把那個小孩怎麼樣了?”秦錦激動地喊道。
“什麼怎麼樣,根本就沒有這個小孩,這個小孩子就是我,是我幻化的人形。十年前,我在捉月台裏被四相追殺,那四個家夥一直把我打得七魂隻餘一魂,如果不是我逃得快,早就已經魂飛魄散了。”
“你,你就是巫?”
“是的,我就是巫,四相一直都在追殺我,我躲在苗村裏無法出來,隻有在至陰之地我才能存活,幸好遇到了卡嘣,那個惡詛,它幫了我。”女孩子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利用了卡嘣的力量,尋找四相的後人,因為隻有這樣才能引四相時空轉移,四相的力量如此強大,不這樣做,我根本無法報仇。”
秦錦已經恢複了冷靜,反正都是死,不如死個明白:“你難道就是想報仇?”
“當然不僅僅這樣,隻不過,四相沒有死,我就會被一輩子困在那個陰地,永世不能翻身。”
“卡嘣為什麼要聽你的。”秦錦奇怪地問道。
“那不過是一個可憐的詛咒,並沒有自己的思想,它不過是殺人工具,誰擁有它就等於擁有了殺人的法寶。”
“那也就是說,殺了你就等於殺了卡嘣是不是?”
巫輕輕地笑了:“理論上是這樣,不過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把我殺掉了。”
“你就為了引出四相,殺了那麼多人?”秦錦憤怒了。
“很多人嗎?我不想引起更多驅魔族的注意,所以,根本就沒有使出全力。”
“你忘記了,雖然老四相已經死了,可是,新四相還存在!我們不會讓你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