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謝冕先生,他能化解生活中所有的瑣碎與無聊,在有限中創造無限,在限製中營造自由,在悲哀中感覺快樂。
我經常想,假如北大缺少了謝冕先生,這塊天空會喪失很多的東西,他的身上傳承了中國最優秀的知識分子的品質,接續了“五四"以來的北大精神,憂患意識,悲憫情懷,道義感,積極介入現實的勇氣,他的聲音是那麼響亮,他的激情是那麼昂揚,他的情懷是那麼高遠,他就這樣在北大以外的中國文壇施加著廣泛的影響力。20世紀80年代,整個是謝冕的年代,先生就像一麵朝氣蓬勃的大旗揮動在中國文壇上,一麵青春和詩意的旗幟,像“五四”精神一樣昂揚和令人振奮。多少文學愛好者從中國的各個角落裏湧到這麵大旗周圍。文學和詩歌的旗幟在北大高高飄揚,它的總旗手就是謝冕。可惜的是80年代末我還在外省的大學裏讀書,根本無法領略到先生的風采,這些對先生的認知隻能通過別人的敘述和想象來完成了。現在,旁觀人的描述都幾乎有些神話了,據說有一些文學青年從老遠的地方背著幹糧,徹夜不眠地坐著火車,懷著對文學的夢想,來到北大拜見謝冕先生。在現在這個世俗的20年後來追憶這樣的盛況真的如同一個神話了。當然,神話本身是有問題的,我們也不希望還在塑造神話,重要的是透徹、清醒、反思後還有樂觀的境界。
用謝冕先生描述他的本家謝冰心的話是“我們共同的一個海洋”,我想這句話同樣適合於他本人,也適合於正要過110周年校慶的北京大學。北大是個海洋,就在於它的博大和豐富,北大精神是什麼,也不是用一句話可以描述清楚的,既是自由民主,也是愛國進步,還有兼容並包,還有青春。謝冕身上有著不同側麵的北大精神,但是,最具有代表性的是青春、自由。他就像一個富有朝氣的年輕人一直散發著迷人的熱情,他是動的,熱的,感覺的,新生的,感染人的。一個學校經曆了一百多年還具有這樣的青春氣質,一個人經驗了70多年的苦樂人生還富有生命的活力,都是一種天賜的福氣和習來的品質。
當然,謝冕先生的單純絕對不是簡單,而是一種極具魅力的高妙境界,在極簡單和極複雜之間好像有一種自然而隱秘的秩序,有的人一直在細密的複雜裏繞圏子,有的人一直在清淺的簡單裏,先生修道天然,跨越了這些俗人設置的屏障,再宏大的事情先生處理起來如同日常生活,再簡單的生活先生也能享受到詩意。“遊刃有餘”這個詞語如果不含有技術型因素,而於德行和性情,對於先生來說是再準確不過了的。
我說了這麼多關於謝冕的片麵的描述,也許,這樣的描述隻與我本人有效。
還是說說謝冕的散文吧。繞了一個大圈終於繞到這個題目上來了。
還是在編選謝冕的“一個人的”北大散文時,他就囑我為之做序,怎麼寫都行,愛寫什麼就寫什麼,這就是先生的“自由”。我說了那麼多個性化的謝冕其實也是為了呈現他的散文的性情。
謝冕的散文自成一體,既不是那種以學識入文的學者散文,也不是淺唱低吟的趣味散文,更不是那些結構勻稱的“散文體”散文。謝冕的散文就如同他的人,自在,性情,飽滿,迷人。他喜歡用熱度很大的富有彈性的詞彙,比如青春、激情,他的文辭富有詩歌的節奏和旋律。寫北大的散文有許多許多,但是,能讓人詠頌的,還是謝冕敘述中的北大,隨意摘取幾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