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豈止是“龍”“虎”之爭(4)(2 / 3)

“崇碧同誌,”他對衛戍區司令傅崇碧說:“我想了又想,你還是趕緊到西郊去一趟,親自把賀龍送到八大處。不這樣我不放心!”

“總理,我保證把賀老總安全送到。”

臨走,周恩來又補充了一句:“賀老總到了後,你立即來個電話。”

米色伏爾加迎著風雪疾馳。在它的後座上,坐著軍委副主席賀龍元帥和妻子薛明。當轎車行至翠微路時,司機卻沿著環形車道拐彎向東,朝北京站方向馳去。

“同誌,不是去西山嗎?怎麼……”賀龍疑惑地問。

“賀老總,這是總理親自安排的。”司機回答道。

一路紅燈,轎車走走停停,最後突然轉進一條岔街,鑽進一條胡同,停在一輛黑色上海牌轎車後麵。

“賀老總,我隻能送到這裏了。”司機十分抱歉地說,“請老總坐那輛車子繼續走。”

“哦!沒關係,沒關係。”元帥說著,跨出車門與妻子一道上了上海牌轎車。

轎車的引擎響了一聲,滑出了胡同口……

原來,為了賀龍夫婦的安全,周恩來要求嚴格保密,還特意安排中途換車。

周恩來安排賀龍夫婦住的地方,是建在山腰的一所平房院落,除了警衛戰士,隻有賀龍夫婦二人。

賀龍與薛明共同生活的幾十年中,長時間住在一起還是頭一次。戰爭時期,賀龍戎馬倥傯,少有短暫相聚,多是長久離別,1945年日本投降,賀龍率部進軍豐鎮、集寧,經過延安的柳樹店薛明和兒子的住處。如不是警衛員提醒,賀龍也許就疾馳而過了。薛明抱著兒子在路邊等他,他在卡車上伸出手和兒子握握,隻說了句:“長大了當兵。打完仗再見!”然後就驅車遠去。解放後,黨和國家賦予賀龍的責任日益重大,他日夜忙於繁重的軍政工作。平時常常是清晨匆匆離去,夜晚遲遲歸來,要不就是長時間外出開會、視察。在這個半山腰的平房院落,賀龍夫婦倒也能朝夕相處了,然而卻是躲避林彪、江青的迫害。

住是住下來了,但適應這樣的生活卻很不容易。一連幾天,剛直不阿的賀龍不是在屋裏踱步,就是倚在窗前沉思,食量減少了,睡眠也差了,有時突然說:“要回去,能幫助主席、總理做一點事多好啊!”

一個烈火般的性格,一個在激烈的戰鬥和緊張的工作中度過了大半輩子的老戰士,驟然離開了群眾,離開了工作,與世隔絕,是多麼難受啊!但想到總理的囑咐,他漸漸平靜了下來。

一個多月過去了。3月的一天,賀龍把經過一個月學習、深思寫好的材料交給周恩來總理並轉呈毛主席。3月11日,周總理派人來看望賀龍夫婦。來人轉達了總理對賀龍健康的關懷,並告訴賀龍夫婦,除了小女兒賀黎明外,孩子都已經找到了,讓他們不要惦記。

但是,到了夏天,林彪一夥把黑手伸到了賀龍的住處,加緊了對賀龍的迫害。他們先是借口有人要揪賀龍,怕被人發現,讓不明真相的人把窗簾拉上,不許賀龍他們見陽光;接著又把兩人床上的被褥、枕頭全部收去。夥食上也開始刁難了,吃的飯裏沙子很多,而且沒有煙抽。繼而,又以水源困難為由,竟連續45天幾乎斷絕了水的供應。

就這樣,因為缺水,賀龍有時竟靠喝雨水度日。

夏去,秋來。樹葉由綠變黃了。賀龍時常自語:秋天到了,總理該接我出去了……可是回答他的隻有屋外漸起的風聲。

9月間,賀龍已被列為專案審查對象,和周恩來的聯係被徹底切斷,完全落入了林彪、“四人幫”的魔掌。賀龍感到回中南海的希望越來越渺茫了。

一天,賀龍特別專注地讀起了毛主席的《關於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他指著這篇文章,無限感慨地對薛明說:“看,講得多好!要是都按照書上寫的去做,那就好了。”稍停,他歎了一口氣,心情沉重地說道:“不對頭嗬!現在有人把矛盾都搞亂了,把自己的同誌都當成了敵人,‘洪洞縣裏沒有好人’嘍!”他的話音越來緩慢了。繼而,要說什麼,已發不出聲音了。薛明馬上把賀龍送進醫院。可是,醫生說他是“詐病”,不但不認真救活,還進行虐待。賀龍語言能力恢複後,就再不肯住院了。

一個星期後的晚上,一輛吉普車把賀龍送回西山。夜深人靜的時候,談起醫院的情況,他告訴薛明,有一個看守他的戰士對他說:“又有幾個部隊的領導幹部被點了名,打成反革命”了。

他從胸腔裏深深地歎了口氣,說道:“都成了反革命了?看來問題更複雜了,他們是要把老一代都搞掉噢!”接著,他深情地談到了朱老總,談到陳帥、葉帥、徐帥、聶帥,他說,這些開國元勳若被打倒了,還靠誰呢?他還深情地說到了鄧小平,說他“對黨忠心耿耿,政治上很強,處理問題果斷、利落,過去批判他,我們這些人實在沒有法跟他劃清界限啊!”在談到這些老同誌時,他有時激動得無語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