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7月4日,毛澤東在中南海“遊泳池”召見王洪文、張春橋。
張春橋老謀深算,鼻梁上一副深度眼鏡,使他的幹瘦麵孔又多了一份學究樣,其實他對政治、權術的熱衷早已超過了對學問的興趣。相比之下,王洪文顯得年輕,模樣也好,又有所謂工、農、兵的經曆。
“你們兩位是負責搞報告和黨章的,今天找你們來談幾件事。近來外交部有若幹問題不大令人滿意,大概你們也知道吧?”
毛澤東對外交部工作的不滿意,是由外交部的一期簡報引起的,毛澤東不同意這期簡報對美蘇關係的分析。
“大家都說好,都說此文不錯。我一看呢,也許是我錯的,你們貴部是正確的吧!不過與中央曆來的、至少幾年來的意見不相聯係。”
毛澤東在批評了簡報中的觀點後,又對王、張說:
“你們年紀還不大,最好學點外文,免得上那些老爺們的當,受他們的騙,以至於上他們的賊船。”
王洪文、張春橋用心地記下毛澤東說的每一句話,並琢磨其用意,以便調整出擊的策略。
毛澤東從外交部的問題談到曆史,有些是即興發揮,有些是以史喻今,最後言歸正傳:“結論是四句話:大事不討論,小事天天送。此調不改正,勢必出修正。將來搞修正主義,莫說我事先沒講。”
王、張已從毛澤東的談話裏,知道批評所指是周恩來。這種不滿,客觀上為王、張、江、姚屢屢向周恩來發動進攻提供了足夠的勇氣。
江青多次向周恩來施放暗箭,毛澤東出麵製止
1973年11月,中共中央政治局開會“幫助”周恩來。這次會議是根據毛澤東的提議召開的。毛澤東根據不準確的彙報認為,周恩來在與美國國務卿基辛格的會談中犯了右的錯誤。
周恩來、葉劍英與基辛格的會談結束不久,翻譯即向毛澤東彙報會談情況,其間談到:周總理有的問題不請示主席、不報告主席,周、葉被美國的原子彈嚇破了膽。
毛澤東相信了翻譯的話,認為周、葉對美右傾投降。
在11月的政治局會議上,江青表現得特別激憤:“這是第十一次路線鬥爭!”
姚文元也跟著這樣說。
這樣一來,他們就把周恩來列到了張國燾、高崗、林彪的行列。而且江青還當麵指責周恩來是“迫不及待地要取代毛主席”。這可以說是最無中生有也最讓周恩來生氣的話。不要說現在他重病在身,就是最健康的時候他何曾想過要取代毛主席?
但毛澤東也不能完全容忍江青。
12月,毛澤東送走外賓後,分別與周恩來、王洪文和王海容、唐聞生談話。
他對王海容、唐聞生說:“這次會開得好,很好。”
這是指11月“幫助”周恩來的政治局會議。
“就是有人講錯了兩句話。一個是講十一次路線鬥爭,不應該那麼講,實際也不是。對總理可以批評,林彪就不行。一個是講總理迫不及待,他不是迫不及待,她自己才是迫不及待。”
很明顯,第一個“他”是指周恩來,第二個“她”是指江青。毛澤東也將這個看法告訴了周恩來,這使周恩來舒了口氣。毛澤東對周恩來的多次誤解,這是事實。但毛澤東了解周恩來沒有野心,不會“迫不及待”;毛澤東也了解江青,她倒是個想當旗手,“迫不及待”的人物。
以後的事實證明了這點。不久,江青即舉起了批林批孔的大旗。當然,“法寶”還得從毛澤東那裏取。
毛澤東在召見王洪文、張春橋後不久,又和江青談了話。毛澤東說到要批判郭沫若的《十批判書》。“郭老從柳退,不及柳宗元;名曰共產黨,崇拜孔二先。”毛澤東隨口吟誦了四句詩。毛澤東談起曆史上的儒法鬥爭,將儒家歸於右傾保守,開曆史倒車,並對秦始皇大加讚賞。
“九·一三”之後,在林彪住處查抄了不少抄寫著孔孟格言的字條。於是,林彪的罪惡便同孔孟之道掛上了鉤。他們的用意在於:遠批孔孟,近批林彪,現實呢?他們不能對外言傳,隻讓人心會:中國最大的儒是誰?林彪已經葬身黃沙,誰還攔在路上?
他們要將批判之火慢慢引向周恩來。並且尋找機會,一旦毛澤東有所表示,他們就公開亮出批判周公的旗幟。事實上,批林批孔中,已經有文章將曆史上的“周公”劃入儒家,大加筆伐了。江青一夥唯恐那些遲鈍的人不明底裏,以各種方式做出暗示。比如《紅旗》雜誌一篇《孔丘其人》的文章,此文是江青點題授意並經江、姚審定的。文章通篇不批林彪,卻說“孔丘出身沒落奴隸主貴族家庭,在這個社會大變革中急劇地衰落下來。在他71歲,重病在床的時期……”甚至把魯國當時根本沒有的“宰相”職務硬加在孔丘頭上,讓人去聯想到周恩來。《北京日報》一篇署名柏青的文章,以孔老二重病在床,影射身患重病的周恩來,把孔老二“張開胳膊”改為“端起胳膊”,對周恩來進行人身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