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美國也應取消對中國的禁運,停止對中國內政的幹涉。”
第二輪會談在第二天上午進行。該輪到阿裏說明他的想法了。他簡單提出印尼對調解的三個階段的想法。認為:“首先努力創造良好氣氛,這是最重要的,隻有這樣,美中會談才比較容易實現。”
周恩來說:“在這方麵的看法你幾乎與我相似。隻是對第一階段我有不同看法。我認為不必先緩和緊張局勢。關於第二階段,我不願預先確定談判的形式。
由於條件不成熟,也許你提的三個階段一個也實現不了。”
阿裏寬慰道:“我們可以對美國和世界輿論施加影響,使之朝向和平解決美中衝突的方向發展。”
周恩來合上眼前的本子,預示著會談即將結束。他站起來告訴阿裏:被拘留的13名美國飛行員中,隻有4名尚未審判。他們的飛機侵犯了中國的領空,在華東被擊落,他們沒有犯其他罪行,將立即被驅逐出境。周恩來又側過身對莫諾努圖(當時印尼駐北京大使)說:“關於此事,我未曾告訴過其他任何一位外交官。”
(以後的事實證明:杜勒斯認為周恩來在利用美國戰俘向美國施加政治壓力,而拒絕談判。阿裏的和平努力失敗了。)阿裏站起身,受了周恩來的影響,他也感到激動起來。
黃鎮也異常激動。周恩來那精力充沛、機智敏銳的外交風格直接影響著他。
直到他首任駐法國大使,在巴黎與美國武官沃爾特斯秘密談判時,耳畔還時常回響著周恩來那偉大的預想……
蘇加諾也急於訪華
黃鎮很久沒有像今晚這麼感到心情愉快。這種愉快的感覺使他睡得很香。醒來的時候他告訴朱霖,他夢見了家鄉的梧桐樹,而梧桐樹是指引金鳳凰的,為什麼會有這樣好的心境呢?他的解釋是:他們夫婦全程陪同印尼總理阿裏·沙斯特羅阿米佐約訪問中國11天,而當他返回印尼時,還帶了一個70多人的文化代表團。
拂曉,黃鎮睜開眼睛,聽到外麵雨聲淅瀝,聞到一股不可遏製的木瓜的香味。使館有一個大圍牆,他們沿著圍牆間種冬瓜和木瓜。冬瓜長到了30多斤一個,木瓜也是果實累累。木瓜的確是一種味道香甜的水果,用熟透了的木瓜做成雜拌生菜,也十分好吃。木瓜有一個特點,它不論在雨季還是旱季都能生長,所以黃鎮他們都很喜歡這種水果,吃完飯後總要吃一點,能助消化。黃鎮一骨碌爬起來,就去打電話,還跟朱霖說道:“最近印尼政局不穩,我怕代表團不安全,我要告訴陪團的鍾參讚,和各主管區領館,一定要切實負責協助地方政府,保證代表團的安全。”
下午,阿裏·沙斯特羅阿米佐約來了。盡管他的內閣麵臨危機,他還是笑得怡然自得,握著黃鎮的手說:“你真是新中國的一名好使節!你要人們‘百聞不如一見’,使我在‘百聞不如一見’的訪問中感到驚訝,驚訝中國共產黨人對一名像我這樣的印尼國民黨人,所表現出來的熱忱!”
黃鎮笑了起來,並不掩飾自己愉快的心情。
“信仰共產主義的中國人是誠於和平共處,堅持意識形態上互不幹涉原則的。
我想至於哪一方的選擇是正確的,隻有留給後人來做評述了。”
阿裏的一雙笑眼向黃鎮身上轉過去,說:
“為了避免中國人民對‘partaiNasionalIndonesia’(簡寫PNI———印尼國民黨)的誤解和錯覺,希望你們不要把‘PNI’譯成印尼國民黨,而改譯成別的名稱。因為‘國民黨’一詞似乎是腐敗、無能、高度通貨膨脹、看外國主子眼色行事等等的代名詞。”
阿裏和黃鎮的手裏都已拿起一杯果汁,杯子裏乳白的星點閃閃發光,仿佛凍上一層白霜似的。黃鎮轉身問翻譯陳麗水:“Nasional一詞還有哪些譯法?”
陳麗水鏡片後麵的眼睛眨了眨,順口答道:“這詞還有民族的、國家的、全國性的等含義。”
黃鎮自言自語道:“我看民族的這個詞就很好。”他又把目光轉向阿裏·沙斯特羅阿米佐約,說道:“我將向國內報告,一定將其改譯成一個美好的名稱。”
大約在印尼舉行全國普選前後,黃鎮約見阿裏·沙斯特羅阿米佐約,告訴他,國內已把“PNI”譯成“印尼民族黨”。阿裏聽後很高興,說PNI的確是印尼的一個民族主義政黨。蘇加諾總統、沙多諾議長等老一輩印尼民族黨領導人也十分讚同這一譯法,認為這是譯得最好和最準確的一個名稱。
蘇加諾在觀看中國文化代表團在國家宮演出後,愉快地和黃鎮聊起來。黃鎮發現蘇加諾擅長於無拘無束的自由會談。使人感到,同他進行的會談並不是按原來確定好的思路展開的,會談似乎是自發地進行,有時候還離開了主題,甚至還會插進一些有趣的瑣事。黃鎮懂得,生活在印尼這樣的民族主義國家裏,對於一個善於發現問題的人來說,就像進了一所特殊的大學一樣。他熱切地希望見到新事物並和各種新人會見,他希望通過自己的觀察來弄明白事情的原委。他善於觀察不同製度的國家,眼界內的一切情況他都不會放過,不管是大事還是小事,他同印尼政界要人和社會名流的交往日益增多,已經同他們建立了良好的個人關係。蘇加諾自然是最顯著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