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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早春的開封相國寺,已經完全沒有了昔日的繁華景象,變成了三教九流混飯吃的雜亂地方。說書的、賣唱的、算卦的、看相的、拉洋車的、看西洋景的、唱蹦蹦的、演墜子戲的、打拳的、賣藝的、擺地攤的、賣古玩的、開飯館的、賣雞爪的、炸麻花的、賣切糕的……無所不有,無奇不有。
中午,正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一家小飯鋪的背角裏,坐著一老一青一少三個人,他們都在香美地吃著大盤拆骨肉和燒餅,還美滋滋地喝著老白幹。
“大叔!我把小華給你帶來了,嬸娘說,叫你好好管管他,叫你一定要把他培養成人,不能讓他再流浪了。”
這是那年輕人在說話。他一身學生打扮,滿身都顯露著學生氣。
這個青年叫金紹聖。他實際上是一位專門在南京從事黨的地下工作的“假大學生”。搜集到的許多國民黨高級機要文件,都由他負責,經過地下黨的秘密渠道直接傳送到黨中央總部。
金紹聖嘴裏的“大叔”,高大壯實的個頭,留著山羊胡子,穿著一件深灰色的長袍,頭戴一頂寬邊灰禮帽。帽簷下麵,戴著一副大大的茶色眼鏡。長袍裏麵,穿著國民黨軍官的黃呢子軍裝。軍裝口袋裏,藏著一把袖珍手槍。
他外表英武,還有些文氣,實際上,他就是新四軍馳名豫皖蘇的天兵神將張大華。他年紀並不大,隻有二十來歲。
張大華,河南柘城張家圍子人。和大土匪、惡霸地主張灰頭是本家。張灰頭是上圍子人,張大華是下圍子人,是張灰頭的佃戶。張灰頭逼死了他的父親,也把他逼得當了新四軍。豫東軍區成立後,組織上把他調回豫東,在軍區當了參謀。
今天,張大華化裝來到開封,就是專門從金紹聖手裏交接特別重要的機密情報。
“姑媽他們都好吧!”張大華接著說。
“好!好!都好!”金紹聖和張大華大聲說說,小聲說說。“我把小華交給你了。”他們兩人觀察著四周,不時交換著眼神。
“你放心!我完全負責。”張大華會意了,文件是放在小華的衣服裏。
不用再說,那個少年就是小華。這個小華一身小學生打扮,還顯露著一副調皮搗蛋的神態。
小華裝成是河南開封人,其實他生在南京,長在江南,還長著一張娃娃臉。他的父母都是共產黨地下工作者,大學畢業後,一直在南京、上海一帶工作。生下小華以後,很難照看他。後來兩人被反動派秘密拘捕、秘密殺害,小華就變成了一個孤兒。在南京、上海一帶,和全國各地逃來的流浪兒彙成了一個流浪兒群落,互相關照、互相保護,才活了下來。
他長得很白、很帥、很機靈。他在流浪生活中,學會了許多了不得的本事,靈得像猴精一樣,人們都叫他“小猴精”。於是,“小猴精”就變成了他的名字,本名反而被遺忘了。
他在流浪生活中,學會了不少真本事,他能說會道、能跑能跳、百折不撓也會隨機應變。他會扒火車,也會跳火車,扒車跳車的本領,比火車上的司機司爐還要老練。他學會了打彈弓,說要打中兔子的頭,絕不會打到兔子的尾巴。他學會了打彈球,說要打壞蛋的鼻子,絕不會打到壞蛋的眼睛。他學會了鞭術,說要吊來人家的燒雞,絕不會吊來人家的香腸。他還會打飛鏢,轉身飛擊,百發百中。彈弓、繩鞭和飛鏢,變成了他隨身帶的三件寶。這次來開封,他把它們揣在懷裏帶著。
他還有著許多語言方麵的絕招,他不僅能講一口地道的開封話和南京話,還會講一口流利的上海話和四川話。他講哪裏話,就像哪裏人,誰聽了都會以為他是自己的老鄉。
他還生來一種讓人喜歡的性格:豪爽、俠義、溫和、寬容、忠誠、講良心、重情感,他喜歡與人為善、助人為樂、解人之難、幫人之危,連警察、兵痞、阿飛們都喜歡他。
他雖然調皮搗蛋,然而他的心腸卻非常善良,他幹些偷雞摸狗的壞事,多是為了小兄弟幹的。他自己多靠幫工、賣報、為人跑腿掙錢養活自己。就是偷雞摸狗,也多是找有錢人家、大生意人家,絕不傷害窮苦勞動人民。他向壞蛋報複,也頂多用豌豆打痛壞蛋的鼻子,絕不傷了壞蛋的性命。
由於他具有這許多先天和後天的優點,大大提高了自己適應生活環境和保護自己生存的能力,往往會令自己化險為夷、化凶為吉、化難為福、化苦為樂。
有一次在無錫,小猴精救了地下黨部長趙治平,掩護他脫離危險,安全回到南京。由此,小猴精的命運發生了根本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