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睜開眼,淩霜覺得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心裏沉甸甸的。
尖銳地痛楚從四肢百骸蔓延,全身都疼痛不堪。右邊的胳膊,更是又漲又疼,緊緊繃得難受,想必是腫得厲害。
先前發生的事像電影一樣從眼前閃過,胸口像撕裂般疼起來,身上的疼痛反而沒那麼明顯了。
閉了閉眼,無奈地歎口氣,她伸手推推睡得正香的青璿,“青璿,給我倒杯水來。”
青璿睜開眼,倒了杯溫熱的參茶放到她唇邊,“你的手又腫了,不能再用力。”
淩霜低頭喝完參茶,麵如死灰,眼睛裏一點波瀾也沒有,“是我任性了。”
她不哭不鬧,反而嚇壞了青璿,“霜兒,你怎麼了?不要這樣。”
擠出一抹虛弱的笑容,她搖搖頭,“是我任性了,真的是我任性了。我若是從此殘廢,無歸在地下一定不得安寧。”
“你知道就好,以後要保重自己。”青璿看她這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心裏酸得難受。
“青璿你去找紅妝,給我要一身白衣來,再把我這發髻散了,別上兩朵白梅。”淩霜恍恍惚惚的,整個人像丟了魂一樣。
青璿轉頭看看外麵的夜色,柔聲道,“夜深了,妝紅姑娘早就歇息了,明天再找素服吧。”
淩霜堅決地搖頭,“不,我現在就要。”眼底一片模糊茫然,“這跟妝紅有什麼關係?找紅妝嫂子。”
青璿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霜兒,天色還早,樓夫人還沒有起呢。”
“是妝紅,我想起來了,她是厲妝紅。”有點語無倫次,神情恍恍惚惚,“就像無歸一樣,無歸是三少一樣,是厲妝紅。無歸不要臉,摸了我還說不會對我怎麼樣。三少也不要臉,被我騙著脫衣服。捉奸,我們被捉到了。”一字一頓說得極慢。
青璿心都要碎了,淚水奪眶而出。轉身擦去眼角的淚,又倒了一碗參茶給她,“來,喝了,喝完之後我去給你找衣裳。”
淩霜乖乖喝完,“要素白的那種,服喪那種。”
“我知道。”青璿低聲哄著她,卻出其不意點了她的睡穴。
“你騙我,你也騙我。”淩霜竟擋住她的手,喃喃自語,“無歸騙我,你也騙我,你們全都騙我。他說過會疼我一生一世,會照顧我一生一世,可我們成親才半年,他就丟下我走了。我知道你們看不起我,嫌棄我。我出身微賤,還是個廢人,臉也毀了,所以你們都煩我”
青璿抓住她的肩膀,“不,霜兒,我沒有嫌棄你,沒有煩你。無論你變成什麼樣,都是我青璿的姐妹。”
“不,你們煩我。”神情越發恍惚,遲鈍如八旬老嫗。
“沒有,我們沒有煩你。”
她緩緩轉頭看著她,“真的沒有嗎?”月光照在她臉上,一片慘白。
“沒有。”
“你殺了我吧。”淩霜在床榻上摸了半晌,摸出一把劍往青璿手裏塞,“殺了我吧,求求你,殺了我吧。如果你當我是姐妹,就給我個痛快。我什麼都沒有了,你殺了我。”
青璿淚下如雨,“霜兒,你冷靜點。”這是夜無歸的劍,她昏迷後一直抓著。白霏煙怕驚動了她,一直沒有拿走。早知道會如此,應該早奪了她的劍。
“我很冷靜。”淩霜將軟劍強行塞進她手裏,哭著歇斯底裏大吼,“你給我留個體麵行不行?我都這樣了,跟廢人無異,你若真當我是姐妹,就一刀殺了我吧。地下一定很冷,無歸一個人會寂寞的。我答應過,今生今世都不會丟下他。他食言了,可我不能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