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剛過一會,天還亮著,不少商店人家已經迫不及待地掛出了花燈,大大小小的街道上,人流比白日裏還多了不少。京城的居民,外地的遊客,趕考的士子,三三兩兩,結隊成群,一路觀賞遊覽。人群中還有不少的女子結伴而遊,此時,四國風氣開放,對女子並無前朝般有諸多限製,隻要在家人陪伴或者結伴出遊,許多人家還是願意讓自家女孩子出門遊玩。
天都的端午燈會由來已久,在端午節的晚上,家家戶戶都會在房簷下懸掛出精美的花燈,原先隻是為著節日裏有些喜慶的氛圍,不知道是誰最先在花燈上寫上謎語供人們猜玩,慢慢便形成了家家掛燈謎的習俗,後來沿路的許多店鋪都在猜燈謎時許上了禮品,以此吸引遊人,漸漸地南越端午節的燈謎會也來越熱鬧,每年都會有四麵八方的遊人來赴燈會猜謎玩耍。
暢仙樓的何掌櫃是個精明的生意人,為了吸引更多的客人,在花燈和燈謎上都費了不少心思,更是拿出了許多價值不菲之物作為解謎的禮品,如此風雅的舉措吸引了天都大批的文人墨客前來酒樓,幾年下來不僅讓暢仙樓賺得盆滿缽滿,更讓暢仙樓穩居在天都四大樓之中。
今年的端午正趕上三年一次的開科會考,全國各地的士子雲集京都,更讓這次燈會顯得熱鬧非凡。
這個時候的暢仙樓早已是座無虛席,重金請來的美貌歌妓已坐在酒樓大廳的台閣上,柔美的歌聲飄然在樓中,引來陣陣喝彩聲。
郭定安在符亢的帶領下來到三樓,這一層樓布置相當特別,每桌之間都用精致的盆景隔開做成包廂,顯得非常雅致。
紀詠風早已坐在桌前,笑著招呼他坐了下來。郭定安寒暄了幾句,在他右手坐下,看到何掌櫃正垂手站在紀詠風身後。轉頭向樓下看去,正好對著大廳的高台,環顧左右整個酒樓一覽無遺,真是好位置。
此時酒樓之中座無虛席,大廳中輕歌曼舞,客人們或觀看歌舞,或小聲說笑,暢仙樓是京都的富貴去處,能來這裏的賓客,非富即貴,尤其是在這佳節之夜,能在這裏訂上位置的可都不是普通人。
“那位是工部侍郎張啟功,他左邊坐的是中書舍人劉善才……”何掌櫃低聲為紀詠風指點酒樓中的達官貴人們,滿堂的賓客竟沒有一個是他不知道的。
這時,樓下換了一名綠衣女子,端坐在台上,撫琴輕唱起來:“
猗猗秋蘭,植彼中阿。
有馥其芳,有黃其葩。
月含幽意,厥美彌嘉
猗猗蘭藹,植彼中原。
綠葉幽茂,麗蕊濃繁。
馥馥惠芳,順風而宣。”
歌聲清悅幽遠,琴聲舒緩動人,伴隨著詩詞中空穀幽蘭般素雅靜謐的意境,令人聽之心曠神怡。
“這曲子倒是雅致。”紀詠風微微點頭讚道。
“是啊,詩意幽然美麗,琴聲空靈清雅,好曲好詩!”郭定安無限回味道:“京都果然地靈人傑,一個歌女也能做出如此好詩。唉,隻此一曲,郭某自歎弗如啊。”
何掌櫃聽他感歎,不由笑道:“郭相公不必妄自菲薄,此女乃是京都頂尖的歌妓,瑉江畫舫上千金買一曲,唱歌是無能可比,可這詩曲卻是妍小姐新近所做,並非出自其手。”
“妍小姐?”郭定安神色一喜,問道:“是否是人稱天都第一才女的席家小姐?”
“正是。”何掌櫃含笑回答。
“今日竟能聽到席小姐的新詩。”郭定安喜形於色,當下請人拿來筆墨,將這首詩寫了下來,細細品讀。
紀詠風看他神情熱切,心裏也有些微微好奇,問道:“素聞席相國之女,天資聰穎,不知掌櫃這些年可曾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