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強一邊開車,一邊打了幾個電話,說是臨時有事,明天再去鄰縣玩。我聽得滿心愧疚,覺得真不應該向他說明真相,影響他和朋友們相約出遊。我心裏又牽掛著父親的身體,一時不知說什麼,便悶悶不樂坐著。珍珍坐在後排,她跟付強不熟,也不知說什麼。
付強笑著說:“老高,看你們倆,像是天塌下來了似的。其實有什麼呀,老年人身體偶爾有點不適也是正常的,不就是吃不下飯嗎?也許隻是個小感冒而已。別這麼緊張兮兮的好不好?哦,嫂子,你在哪裏上班啊?”
珍珍說出上班的地方,付強說:“哎呀可惜了,嫂子氣質這麼好,怎麼去超市上班啊?老高應該給嫂子找個好一點的單位。”
我聽付強又說到珍珍的相貌,耳邊又響起趙曼麗的話來,不由得皺了一下眉。若不是礙於付強在場,我真要追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了。我甕聲甕氣地說:“她能去什麼好單位?”
付強笑著說:“怎麼不能?嫂子長得又漂亮,氣質又好,關鍵是人品好,這可是你自己對我說的。像她這樣的人真的可以找一個更好的工作的。對了,我已經考察好項目了,準備馬上開一家公司,是賣公路器材設備的,正好嫂子在超市裏收錢,如果嫂子願意,等我開了公司之後,就到我的公司去上班吧。嫂子,怎麼樣?”
他說的話甚至想的事,全都是出於主觀意念,根本不考慮對方的感受,這種天分是與生俱來的,一定遺傳了他那當副市長的爸爸的基因。我對此不置一評。珍珍笑盈盈地說:“好啊!隻要付主任不嫌棄我能力差,我很願意去你的公司裏打工。”
珍珍在我麵前從來未曾流露過換工作跳槽的想法,但看到她拖著疲倦不堪的身子回家,我還是很心疼,也曾想過幫她找一個好一點輕鬆一點的工作單位,可我哪裏有這個能力?聽珍珍這麼一說,我倒有些希望付強說的話能夠兌現。
“好,那就這樣說定了。你要是願意去我那裏幫忙,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這還可以幫我節省一筆培訓費。老高,你不準反對啊!”
我被他的情緒感染,也笑著說:“我反對什麼?如果你還要人,連我也一塊去幫你打工。”
“哈哈哈!你去我就不收了。我那裏可請不起你這種人才。再說了,我那裏隻以賣東西為主,你要是賣東西,肯定比嫂子差遠了,嫂子說是不是?”
珍珍也跟著笑了幾聲。我的沉鬱的心情也輕鬆了一些。
沒過多久,車子就開到了村子裏。下了車,我迫不及待地往家衝去,珍珍和付強跟在後麵。到了家裏一看,鐵將軍把門,不知父母都到哪兒去了。我正猶豫,一位鄰居看到我,大聲叫道:“喜子,開著小轎車回來了?”
我忙問:“三嬸,我爸我媽呢?”
“他們都到田上去了。”三嬸一邊說著,一邊打量珍珍,對站在一旁的付強顯然並不看在眼裏,以為他不過是個司機。
“三嬸好。”珍珍忙笑著打招呼。
“你等一下,我叫小狗子幫你去叫一下他們。”三嬸往屋裏叫出一個六七歲大的孩子,吩咐了幾句,那小狗子撒開腳來就往田上跑。
“謝謝三嬸。”我感激地朝三嬸一笑,又問:“我爸身體還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壯實著哪!”三嬸一邊對我說,一邊絲毫不肯從珍珍身上移開目光,把珍珍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忙又賠了個笑臉。
聽了三嬸的話,我稍稍放下心來。父親能下田幹活,說明身體上並沒有什麼問題。而昨天大姐所說的,也許是因為父親比較勞累,吃不下飯而已。眼下稻子泛黃,馬上就到“雙搶”季節,父親希望能有個好收成,喜悅和擔心自然是難免的。
我和珍珍對望了一下,又歉疚地看著付強,心裏說:“真是不好意思,我們虛驚一場,影響了你和朋友去玩。”付強無所謂地對我笑笑,說:“你們村裏不錯嘛,山清水秀的,你帶我去轉轉吧。”
我看看天色,雖然才九點來鍾,可陽光炙熱,暑氣漸濃,怕這樣的天氣他和珍珍受不了,就說:“再等等吧,小狗子去叫我爸媽了,一會兒就能回來。”
果然,十多分鍾後,小狗子就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站在我們麵前,指著身後說:“回來了。”珍珍從口袋裏抓出一把糖,塞進他的小手裏。
父親戴著草帽,挽著褲腿,光著腳走在前麵,身後跟著母親。父親半是責怪半是高興地說:“珍珍,喜子,你們怎麼回來了?也不提早說一聲,好讓你娘去買點好菜。”
我看了看父親的臉色,黝黑的臉上實在看不出是蒼白還是充滿血色,就拉著他的手說:“大姐說你身體不舒服,我回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