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你又如何?那樣隻會讓你的痛苦更加綿長。”
“卻也總比讓大家都聽到這個消息而濫罵哥哥強,至少哥哥還是他們心中的安大將軍而不是失敗者。”淚水不知何時又悄然滑落,沾濕了他的衣襟。
“子洛……”他極溫柔喚了我一聲。“不要說話,我想讓自己好好想一想。”
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都靜了下來。周圍的嘈雜和人聲鼎沸都與我無關,我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無數關於哥哥的畫麵。曾經,我受委屈時,他會安慰我。我鬧脾氣時,他會讓著我我。任憑我這個小妹怎麼胡鬧,他始終都是一笑置之,從未真正遷怒於我。他是我的知己,是我在這裏最好最好的朋友。如今,他卻下落不明,是生是死都不清楚。如今,他奮戰沙場,換來的卻是那群不明真相的小人的讒言。如今,他的妻子和兒子正巴望著他凱旋而歸,等來的卻是這個讓人心碎的消息……如今,故人影何處?
安府和丞相府皆換上了寫著“奠”的白燈籠,哥哥的靈牌被安放在丞相府內。嫂子終日守著哥哥的靈位以淚洗麵。仿佛是被抽去了靈魂的軀殼,隻剩下一副皮囊而已。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淌著,流向遠方的遠方。而這些天,也總是很少見到顏宸煜的身影。
“嫂子…”我走到她身後輕聲喚著她,嗓子已有些幹啞。
“子洛有事麼?”她回轉過頭,不過幾個日子,她已是憔悴不堪,瘦比黃花。勉強擠出一絲笑,我又道:“你好歹也休息一下吧,立易還需要你照顧。”她看了我一眼,沒再回話,又轉過身去,靠在神龕上,興許是淚水哭斷了,她的眼睛看起來澄澈不再。
顏宸煜不知何時來到了丞相府,我正要問他近日去了哪裏時,卻見嫂子竟立刻起身,踉踉蹌蹌的走向他,我看她幾次險些摔倒欲扶她卻被她拒絕了。她怒視著顏宸煜,聲音有些顫抖道:“是你害了他,是你害了他!”
不明真相,不知緣由的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嫂嫂,又看了看顏宸煜,然而我卻清楚地看到顏宸煜看嫂子的眼神中,有一絲別樣的感覺,似是淡淡的愛夾雜著愁。再顧之,那種感覺又消失了,或許是我看錯了罷,此刻我也有些鄙視我自己,怎能有這樣的想法。
顏宸煜長歎一聲,沒再言語。
我不懂嫂子為何那樣說,以及她眼中那濃濃的恨意從何而來,我也不願去多問多想。
風呼嘯著從耳邊劃過,帶來了冬日的味道,更將安府上下的香燭味擴散的更遠,將這份濃濃的哀傷和著凜冽的寒風,灑遍整個京城。不過五年,二姐走了,哥哥也走了,爹爹因為哥哥逝世,兩鬢變得更加斑白,一瞬間似乎蒼老了很多。白發人送黑發人,一次就已足矣,卻為何要在這個老人身上重複上演兩次?
前來祭奠的官員數不勝數,但又有幾個是真心來未哥哥送葬?位卑則足羞,官勝則近諛,古今皆是如此。
爹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待哥哥的喪事處理完後,他終於不堪重負病倒了,我也因此多在京城停留了一些日子,嫂子也帶著立易搬到了丞相府,那安府就真成一座空宅,在日薄西山之時隨著那歸去的斜陽漸漸落寞。
十一月,隨著冬季的到來,爹爹的丞相之位終於讓賢與他人,他也落個清閑做了個不聞朝事的文官,離開生活了多年的丞相府開始時雖有些不慣,但在安府住久了自然也就習慣了。安府就這樣在一個月內從居室變為空庭現在又成為居室。隻是府內從此少了那阿諛奉承的官員,日子過得更為舒心。
十二月,京城早已下起了紛紛揚揚的雪花。
上元佳節將至,但安府上下卻沒有往年那樣的熱鬧與喜慶,外麵越是嘈雜,府內便更是清冷。
不過短短數月,安家就發生如此大的變數,這無疑也成了人們茶前飯後津津樂道的話題,對此爹也隻是一笑置之,這也使我不得不佩服這位老父親的氣度。
嫂嫂終日將自己關在佛堂內,然而湯藥卻未曾廢離,自得知哥哥過世之後,她的身子更是一天不如一天,麵色憔悴,形容枯槁,無論怎樣勸說她,讓她放寬心,都無濟於事。我也一直留在安府,顏宸煜也算是明白人,並沒有催促我快些回西南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