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縷陽光透過晨霧,落在書桌上,落在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的李瑾瑜的身上,這種睡姿是她以前上課最常用的姿勢,一卷書本背光高高舉起,輕輕落下,李瑾瑜閉著眼睛也能猜到是誰,她燦爛地笑起來,笑容如同最明媚的春光一下子映亮了少年人的臉龐。
李潛微不可聞地輕歎,腦海中忽然劃過曆史上的一些典故,他還在上私塾的時候,夫子所說的那些為了妃子的一笑丟掉整個國家的典故,最初講這些故事的時候,他覺得不可思議,而現在他有點明白了,這才是所謂真正的傾城之色,燦爛金色陽光一般的笑容,讓人有為之而死的奇怪想法,並且,無關風月。他搖了搖頭,書卷落在瑾瑜的頭上。
李瑾瑜依然閉著眼睛,明知故問,“你找誰?”
“我找一個叫李瑾瑜的臭丫頭,她偷了我一本書,到現在都沒有還回來。”李潛雙手撐在桌子上,看著她的垂落黑發。
“你確定你找的是一個臭丫頭?據我了解,李瑾瑜是一個男孩子哎。”她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的樣子,宛如振翅欲飛的蝴蝶。
“我知道,李瑾瑜是一個女扮男裝的淘氣丫頭,她就在這兒。”李潛覺得好笑,每次這孩子不想看那些文字的時候,就使出這招。
“在哪兒在哪兒?”李瑾瑜“陰險狡詐”地繼續說這話,話未說完,整個人已經離開座位溜了出去。
李潛似乎沒料到這丫頭會使出這招,“丫頭,今天的任務完成了沒有?”
“完成了!完成了!”李瑾瑜一邊回頭大聲說,一邊向遠處山道跑過去,抓住時間學了幾聲難聽至極的狼嚎,“先生,今天我背了七首詩詞,還認得了十個常用字,我太辛苦啦”
李潛笑著搖了搖頭,竹林風陣陣,吹來滿目蔥蘢的綠意,自從李瑾瑜來了以後,這一方山水的顏色似乎都為之改變了,可是具體是哪裏變化了,李潛又說不上來,“丫頭,呆會兒注意安全,另外你還欠我三首詩詞!”李潛拿起院子裏的十二連毒擺弄,對李瑾瑜的背影大聲說。
這二人之間的對話在深山竹林之間久久回蕩,一隊白鳥呀呀飛過,披著霞光消失在遠方。
小狼從身側的山林之中猝不及防地蹦了出來,李瑾瑜衝上去直接抱住他的脖子,親昵地蹭了蹭,“小狼,咱們今天必須安全抵達柳州噢,晚上之前趕回來,不然先生該擔心了。”
小狼嗷嗚地叫了一聲,極具氣概地往前一躍,恰好背住了李瑾瑜,往南奔去,有了前麵的波折,李瑾瑜這一次不再東搖西晃,得意洋洋,一路上顯得老實了許多,不再吟誦那些奇怪的詩詞,奔波了一個多時辰,她幾乎要趴在小狼的身上睡著了,一聲低低的狼嚎提醒:柳州已到。
麵前的這個城池和記憶中的沒有多大出入,前年小狼曾經帶著她來這兒閑逛過,這兒還是荒涼破敗,城外的高草長得比十歲的李瑾瑜還要高,乍看之下還以為這是一座巨大的墳墓。
但是,它的確是一座城池,一座處在窮山惡水,困苦不堪,深受匪患之害的苦難之城,李瑾瑜跳下,拍了拍小狼的脖子,那意思是“長途奔波勞累了,趕緊找個地兒歇歇,呆會我有事再叫你。”言罷便像一個小大人似的,昂首闊步地向前走去。
城牆上柳州兩個大字早已朱漆剝落,滿是灰塵,風一吹,牆上的石灰末子隨風揚揚灑灑地飄起來,愈發增添了這座城池的陰森氣息。
所謂人算不如天算,李瑾瑜本來早已打了無數遍的腹稿,在看到這一幕景象的時候立刻土崩瓦解,“搞什麼啊,怎麼我一來就看到這種畫麵?”李瑾瑜呆呆地站在街道上,望向對麵激鬥正酣的人群。
都說柳州人民民風彪悍,就連一個婆娘也抵得上崔州城內十個紈絝子弟,現在李瑾瑜算是親眼見識到了,兩年不見,這兒激鬥之壯觀程度比之前年,有過之而無不及。這絕對是一場“精彩”的鬥毆。
麵前激戰不休的人群皆麵有菜色,李瑾瑜一愣神的功夫,後麵突然衝過來一個中年婦女,手拿兩把菜刀,一下子撞開李瑾瑜,中氣十足地嘶吼:“老娘跟你們拚了!”菜刀胡亂飛舞,這個彪悍的婦人愣是衝進了被土匪重重包圍住的自家老爺子跟前,抱住小孩護主老爺子,兩把菜刀飛舞地無人敢近前,正所謂大砍大殺,生人勿進。
至於那些男人們更加生猛,一個不起眼的小個子男人居然一腳踹倒兩個身高馬大的土匪,搶過已經被撕碎的破麻袋,一瘸一拐地扛回家,那是他們一家人的口糧,所謂麻袋菜刀滿天飛,板磚和大磨盤共舞天光,也不過如此了吧。
一個垂死的父親正被兒子抬回家,將死之人了,還掙紮著爬起來囑咐:“我死了之後,你們接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