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夜的老管家站在院子裏,看著這二人離開地匆忙,也沒有上來相送,他知道自家的公子在絲絹上所叮囑地必定是極為重要的事情,也許片刻都不能耽誤,李舒夜在今天下朝的時候曾飛鴿傳書,如果到了晚上他還沒有回來,那麼就將那張絲絹交給李承和顧決,並且派三十六鐵衛盡心相助。
老管家靠在門框上,整個人似乎瞬間就蒼老了下去,三十六鐵衛啊,那都是一直暗中守護著李舒夜別院的最精銳的力量,從老爺過世之後,這些人一直盡忠職守,個個驍勇善戰,即使有人死了也能找到可以替代的人迅速補上,這是他們最後可以依賴的力量啊,老管家向前邁出了一步,因為擔憂身形踉蹌,如今公子將這些人悉數派給那兩個小子,可是公子自己呢,他又在哪裏……
老管家想了想,還是準備去李府走一趟,去找找公子的得意門生李瑾瑜,也許從他那裏可以得來什麼線索呢。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的是,他的少主人,三十六鐵衛誓死效忠的對象——李舒夜再也不會回來了。
而在別院的門口,李承追上來之後看到麵前的景象,嚇得不由退了回去,“哎呦喂這是怎麼回事?”
麵前的地麵上烏壓壓地半跪著一群身穿黑褐色鎧甲或者是夜行衣的將士們,總共三十六名,此刻右手覆在心髒的位置,左手撐著各自的武器,宣誓自此對顧決誓死效忠,李承看見其中的一人正是那天一箭差點將自己射傷的鐵衛,不由有一種略帶罪惡的快意,邪邪一笑。
顧決側頭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問,“怎麼,不打算走了麼?”
李承道:“哈哈,是的是的,當然不打算走,不過是對於李舒夜這個家夥突然交代這麼一件破事有點接受不了而已,我怎麼會臨陣脫逃呢,哈哈,我是這樣的人麼……”他還想再說點什麼,隻覺得周身一寒,隻見先前半低著頭的三十六鐵衛們都抬起了頭,無比凶狠地看著李承,在眾位將士們的逼視下,他不由自主地後退幾步,連連陪笑道:“嗬嗬,說笑說笑而已,諸位不必當真,嗬嗬,不必當真。”
眾人不再言語,紛紛跨馬揚鞭,疾馳而去,馬蹄德德踏地地麵泥漿四濺,他們要趕往李舒夜所指示的那個地方——龍首原,李可道正率大部在那裏激戰正酣,可是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這種事情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必須在三天之內趕到李可道將軍的大營,帶去一件至關重要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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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除了白還是白,李瑾瑜努力睜開眼睛時,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沒有任何色彩的世界,是在做夢吧?她想起燭龍在最後關頭穿越了種族的界限,拚命告知她的一些事情,那麼,現在應該是在燭龍所建造的世界裏吧?
難道眼睛花了麼,世界怎麼會沒有色彩?她又閉上了眼睛,踉蹌著走出去,再度睜眼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朵花,純白無暇,花瓣繁複重疊,和李瑾瑜一般高,寬度是她的兩倍,她伸出手去,指尖觸碰到剛剛觸碰到花瓣,“呀。”白色的花朵驟然瞬間融化,化成了一滴水,落向不知何處,世界又重新變為了白。
“燭龍?”她努力想開口詢問,無奈口幹舌燥,無法發出一個音節,隻得繼續踉蹌前行。
無休無止的白中,不知走過多久,眼前忽然出現一片蔚藍的湖,仿佛在沉睡,湖麵波平如鏡,沒有絲毫波瀾,博大沉靜的藍,李瑾瑜鬆了一口氣,俯下身去想要掬起一捧水,“呀。”她本來不是一個一驚一乍的人,現在這個軀殼似乎特別容易受驚嚇,令她感到一絲厭惡,然而湖水裏麵的倒影著實令她吃驚——那根本不是她本來“李瑾瑜”的樣子,而是一張蒼白的臉,黑的眼,黑的發,嘴唇也是蒼白的,沒有軀體,隻是一團白色的氣,朦朧沒有形狀。
李瑾瑜想起來了,水中的人明明是那個端坐在白玉台上的人,
水麵中的人靜靜地凝視著自己,逐漸的,右手覆蓋上自己的臉,沒有溫度,隻有冰涼的觸感。
她是一團“靈”,一團有著很強力量的靈,能夠隨著自己的心意千變萬化,無所不能,當然,隻是在這片隻屬於她的世界裏。
李瑾瑜不知道這些認知是燭龍提醒的,還是自己的記憶中本來就有的,燭龍說帶她去看最初的本源,難道這就是所謂本源?她的生命真正開始的地方。李瑾瑜伸手指向水麵上的人影,張了張嘴,終於聽到自己發出了一個陌生的聲音:“雪茉。”雪茉,這個……物事叫做雪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