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裏的殺人,自然指的是殺李瑾瑜,而龍鱗會,也絕對不是徒有虛名的江湖大會。
齊國有所謂江湖,但真正的江湖,絕對不是平常百姓心中所想象的那副模樣。
龍鱗會每年真正聚會的地方向來不為人所知,誰也不知道到底擁有多高的實力。
如果李瑾瑜真的要將孫家趕盡殺絕,一個綿延百年的大家族,自然有辦法進行反擊。尤其是目前,監察院的影子與專業刺客們正滿郴州的與青州城劍客們玩捉迷藏的遊戲,李瑾瑜身邊的防衛力量,並不如看上去的那般嚴密。
孫銘言很明顯不讚同這個提議,微嘲說道:“青州城都殺不死的人,我可不相信龍鱗會能夠做到。另外母親不要忘了,欽差大人本身就是絕頂高手。”
孫老太君憐憫看著自己的兒子:“殺人就是拚命,不是一個講究成功率的遊戲,如果別人都要殺我們全家了,你還在考慮能不能殺死對方,那你永遠都沒有殺死對方的機會。”
孫銘言苦笑應道:“就算能殺死李瑾瑜又如何?陛下震怒,天下震驚,難道我孫家還能活下來?”
“自然要做的滴水不漏,要給天下人一個信服的答案。”孫老太君冷漠說道:“如果能將李瑾瑜殺死,那自然是青州城大司命做的,與我們孫家有什麼關係?反正那個老家夥這些年也背了不少黑鍋,再多一頂也無所謂。”
孫銘言嘲諷說道:“這個借口或許隻能騙我們自己,卻騙不了天底下的百姓,更騙不了監察院與陛下。”
“如果能將李瑾瑜殺死。”孫老太君麵無表情說道:“當然,如果能維持和平是最好的。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我相信我們大慶朝英明的陛下,一定不會因為一個死去的才子,而動搖整個郴州,動搖他統治的根基,事情能壓到最小,陛下就一定會壓下去。”
“一個活著的李瑾瑜,比十個孫家都有價值,但十個死了的李瑾瑜,都比不上一個殘破的孫家。陛下不喜歡我們孫家,但卻不能毀了我們孫家,所以陛下隻是希望這次李瑾瑜能夠將我們孫家完好地奪到朝廷的手中……你如果看明白了這點,這個家,我也就能放心地交給你了。”
孫老太君麵上浮現一絲恨色:“到時候我再把我這條命填進去。”
孫銘言百感交集,哭泣說道:“母親這是說的什麼晦氣話。”
他在心裏暗自冷笑著,老婦人果然是老了,看事情居然糊塗成這副模樣,如果真依你的將李瑾瑜殺了,陛下怎還會給孫家生路?填進你的命?你以為你的老命還真的這麼值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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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良從眠月樓裏走了出來,噓了一聲,抹去了額頭上的汗珠,他身後這座樓正在裝修,隻是距離開業還有一段時間,眠月樓擴至郴州的事業進程開頭倒算是順利,隻是這兩天在郴州城裏買姑娘的事情出現了一些小問題,從同行的樓子裏挖姑娘,雖然仗著李氏三公子和田家小少爺的威勢,順利無比,怎奈何卻沒有請到幾位紅倌人。
每每思及此事,趙良便有些頭痛,郴州女子多娟秀,是出了名的,怎麼卻找不到一些像樣些的姑娘?難道都是被人藏起來了?本來還有其它的途徑,他也曾經去牙行裏看過,隻是牙婆們熱心介紹的姑娘都是從楚國內亂之後逃難來的可憐女伢子,雖說是父母在賣,但身條都沒有抽出來,趙良總有些下不了手,也害怕李瑾瑜生氣。
說到那位門師李瑾瑜,趙良的腦袋就更大了,真不知道那位小爺心裏在想些什麼事情,前天從內庫回來後,便一頭紮進了竹林雅意裏,整日介的閉門不出,連馬上要到來的內庫開門招標一事也似乎沒有做什麼準備。
趙良今天穿著一件棉袍,雖然如今是商人的身份,卻依然脫不了十幾年寒窗苦讀所養出來的讀書人作派,他的手撫在馬車光滑的廂壁上,卻沒有上車。
車旁的侍衛好奇地看著他。
車旁無數行人走過,就在這車水馬龍的郴州城大街上,趙良忽然走神了起來,他望著那些麵色安樂的郴州百姓們。微微皺眉,回思起這一年來的過往,對於自己的選擇忽然多出了幾絲惶恐之感。
在一年多以前,他和同窗諍友董千行、楊謹益新科及第,一同拜入當時還是文壇的一代新秀年輕無比的李四公子的門下,成了師徒。
董千行在帝都那番談話之後,雖然這些人依然以李瑾瑜為首,堅定地往著那個不可知的將來邁去。但是趙良與那兩位同窗不同,他已經淡了仕途的念頭,開始為李瑾瑜打理一些隱秘的事情。也知道了一些隱秘的消息,所以越發覺得李瑾瑜這人有些難以捉摸——自己這些人是想濟天下,養萬民的,可是門師大人究竟是怎麼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