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熊家今天來的人是如今當家的熊百齡,他抹著自己額頭的冷汗,看著前兩次對方的報價,麵部的肌肉抽搐著,有些欲哭無淚的感覺。嶺南熊家向來在齊國南方行商,由於地域與機遇的問題,一直沒有機會將觸腳伸展到北方,所以生意的局麵極難打開,而今年由於劉家倒台。給了這些商人們奪取北方行銷權的機會,所以熊百齡對於這一標是誌在必得,先前反對李瑾瑜細分項目最起勁兒的也是他。
……可是,這時候他開始後悔了,明明自己已經讓族中準備了足夠充分的銀子,可是居然前兩次叫價居然被人硬生生地壓住了!
熊百齡雙眼泛紅,急火攻心,如果這一標拿不下來,不是今年要少掙多少錢的問題,而是家族繞過孫家這座大山,向北方進軍的腳步,卻要被迫放慢下來,所以他對於那個不守規矩,敢於和自己搶標的人。真是恨到了骨頭裏,但在恨意之外,也有無數警懼,因為他知道那人有欽差大人當靠山,可問題是……對方哪裏來的這麼多錢?
“乙四!”他恨恨看著最後方那個安靜的屋子,乙四號房裏的崔靜卿一行一直極為安靜,可是搶起標來,卻是十分心狠手辣。最關鍵是的,對方不知道有什麼高人助陣,竟是將酒水行北權一年的利潤算的如此清晰,而且對自己家族的底線也估地十分清楚,前兩次叫價。每次叫價都恰好壓了自己一頭。
熊百齡心中無由生出一股挫敗的情緒,難道世代經商的自己還不如一個女殺手?
身旁的老掌櫃滿臉喪敗之色,提醒道:“老爺,不能再加了,再加……可就沒什麼賺的了。”
熊百齡想了一會兒,眼中厲色大作,熊家靠這一標掙錢是小事,打開商路才是大事,他決定和乙四房的土匪拚了。
“直接報這個價。”熊百齡比劃了一個手勢,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咬牙說道:“當殺手土匪的不心疼搶來的銀子……可也沒必要賠著本和我搶生意。”
這個時候院落裏已經安靜了下來,第三次叫價,已經沒有別的人再參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嶺南熊家與乙四號房裏。
黃公公與郭錚雖然心有疑慮,看了李瑾瑜一眼,但仍然沒有生起足夠的重視,因為這畢竟隻是一個小項,也許隻是李瑾瑜想撈些油水,隻要不傷到孫家,傷到自己這些人的利益就好。
兩名官員分別從這兩個房間取出兩封牛皮紙袋,沉默著入了花廳。
所有人都緊張地等待著結果,雖然這一標並不是十六項中最大最掙錢的一標,但是院中的人們這個時候已經開始感覺到了乙四房的古怪,所以大家都想知道,這個乙四房究竟是來搶標,還是欽差大人用來作托抬價的。
“乙四房,崔家,三十七萬兩,得……”
負責唱禮的轉運司官員,站在石階上麵無表情地唱出了結果,唱地極為動聽,甚至最後一個得字飄飄搖搖,唱出了幾分戲台上地味道。
院落裏一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之中,片刻後,人們似乎才從這種震驚裏清醒過來,發出震天介的驚呼聲。
三十七萬兩!隻是往北方賣酒水……如果按照往年來算,這肯定是要虧本的價錢,嶺南熊家報的是三十萬兩,這已經是在砸鍋賣鐵地爭標了,沒想到,居然還是輸了給乙四房!
不過如此一來,眾商家們也清楚了一個事實。乙四房的崔靜卿,絕對不是欽差大人用來抬價的托兒,而是實實在在要與自己這些人爭生意了。
一時間,眾人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悲。
便在此時,嶺南熊家地房間中傳來一聲悶響,似乎是什麼重物從椅上摔到了地上。
眾人心有餘悸地注視著那個房間。
熊家的主人熊百齡從地上爬了起來。很辛苦地拿著一杯冷茶灌進了自己的肚子裏,氣喘籲籲說道:“我呸,個爛仔,居然標三十七萬兩,這土匪就是土匪,殺人的土匪,做起生意來還是這麼匪氣十足,算你們狠。”
李瑾瑜坐在堂中的太師椅上,微微低頭,心裏倒是有些不樂意這個價格,這個價格確實太高了,本來前兩次叫價。崔靜卿那邊叫的極為漂亮,恰恰壓過熊家一頭,這最後的一口價,卻是生生多花了七萬兩銀子。
自己再有錢,也禁不住這麼花啊——他在心裏歎息著,但也清楚叫價這個事情肯定不是崔靜卿做地主,自己在乙四房裏放了幾位老奸巨滑的戶部堂官,是他暗中向京都父親李潛的幾位門生那邊討過來的好手,隻是看來那些戶部堂官還是高估了嶺南熊家的決心。
不一時,乙四房中就已經取出了一個錦盒。交由花廳審驗,確實是足足的十五萬兩銀票,由孫氏錢莊開出,印鑒無偽,老叟無欺。
這所謂的孫氏錢莊,雖然名為孫氏,實際上和孫氏沒多大關係,背後最大的股東據說是來自楚國的一個宗族,具體是誰也沒多少人知曉。
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知道,安靜的乙四房中坐著的乃是位土匪中的商人,商人中的殺手,搶起標來是半分不給情麵,隻會血腥無比地拿銀子砸人,而且,對方確實有這麼多銀子。
隻是不知道乙四房的家夥……還準備搶多少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