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瑾瑜來說,可惜的,自然是孫銘言沒有在自己隱藏許久的突然一擊麵前亂了方寸,佩服,自然也是因為同樣的緣由,
李瑾瑜煞費苦心導演出的這場好戲,絕對是世界上最隱秘的事件之一,在孫家人的記憶中,這位孫七小妹早已不在人世,而且有傳聞說當年的孫家掌門人曾經明確表示過要將偌大的家業傳給最小的孩子,這本來是眾望所歸的事情,無奈後來發生了諸多事情,孫七小妹離奇失蹤,根據孫銘言的說法,是病死的。
今日麵對著像鬼魂一樣出現的孫七小姐,孫家當代主人隻是稍一錯愕,便至少回複了表麵的平靜,這種養氣功夫,果然不愧是齊國首富,郴州大族的當家人。
孫家雖然在京都裏關係頗深,但也沒有可能知道這一點。因為就連李瑾瑜,也是在去年秋天,在那次曆險之前,擬定了今年計劃之後,才開始有針對性地對孫家進行研究,才在郴州這塊鐵板之中,找到這絲可以利用的縫隙。
當然,這要歸功於如今監察院大頭目路無言、小路公子的資料歸納情報分析與縝密追索能力,正是這位一向不怎麼顯山露水的監察院高級官員,成功地挖出了孫家最隱秘的往事。
如果沒有路無言幫助李瑾瑜事先就打理好了基礎,李瑾瑜此次下郴州,絕對不會如此輕鬆與成竹在胸。
孫家一行人強抑著內心的震撼,沉默著離開了內庫大宅院的門口,行出有兵士封鎖的街口,早有馬車上來接著他們,往城外的孫家大宅院駛去,不知道今天夜裏,這個宅院會因為孫七小姐突然複活於世這個消息亂成什麼樣子,孫家又會做些什麼樣的應對。
李瑾瑜站在大宅院門口。微笑看著孫家的馬車消失在暮色之中。
他身後的官員與郴州眾商紳們,看著這一幕,心裏都不由寒冷了起來,覺得欽差大人唇角掛著的那抹微笑顯得無比的寒涼冷血。
眾人又忍不住看了崔靜卿幾眼,似乎心裏依然無法將風雨會沉默寡言帶點陰狠的大頭目,與孫家許多年前就認定死亡的孫七小姐聯係起來,他們知道,有欽差大人做靠山,有當年那封傳說中的遺囑,關於孫家那筆龐大到了極點的家產。日後好有的一爭,雖然孫家完全可以矢口不認,可是事情,總會變得激烈起來。
而自己這些郴州商人們,可以從中獲取什麼樣的好處呢?
嶺南熊百齡與泉州孫吉祥老爺子互視一眼,都在心裏想著,晚上在憩心居的聚會……是不是應該多請一個人?
隻是今天的牌麵掀的過於突然,郴州商人們一時也拿不準主意,而且此時就向崔靜卿伸出手去,也有些過於貿失。再說也不知道這位姓崔的七小姐,到底是怎麼想的。
靜卿怎麼想的,李瑾瑜心中了然,她也知道在路無言給自己擬定的行動手冊裏,郴州一行,應該是左右分化而行之,打孫家,那對其餘的商人們則要懷柔。今天崔靜卿搶了這麼多標,已經隱隱要逼著郴州商人們聯合起來,明天與孫家開始爭食,而崔靜卿這個真假莫辯的身份一出,那些郴州商人們也應該能嗅到其中的陰謀味道與機遇。
風險與機遇向來是一對雙生子。商人們具有先天性的冒險精神。
所以李瑾瑜給崔靜卿打了個手勢。
便隻見崔靜卿滿臉微笑地走到了熊百齡與孫吉祥二人麵前,在對方略感錯愕的目光注視中,輕聲說了幾句什麼。商人們都輕聲笑了起來,似乎在說一個非常有趣的話題,然後眾人分散離開這條大街。
李瑾瑜回身與譚學清、黃公公說了兩句,又看了郭錚一眼,便在監察院侍衛們的保護下先行離開。離開之時,他回頭用餘光掃了一眼,看見崔靜卿雖然與那些商人們離開地方向並不相同,但心裏清楚,呆會兒憩心居上的聚會,應該有崔靜卿一把椅子。
孫家吃虧,孫家正在被李瑾瑜瘋狂地進攻,但身為孫家靠山代表的黃公公與郭錚卻似乎並不怎麼激動與在意,這二人微笑著向譚學清總督行過禮,又輕聲說了幾句什麼。
譚學清微皺著眉,搖了搖頭,將雙手負在身後,上了自己的官轎離開。
此時大宅院門前,就隻剩下黃公公與郭錚禦史二人,他們眯眼看著郴州總督的轎子漸漸拐過那個彎,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
郭錚冷冷說道:“這位總督大人做事也太過小心了,聯名上書有什麼好怕的。”
黃公公靜下來輕聲說道:“譚學清此人,一向深得陛下信任,而在官場之上,這人最是圓滑難以捉摸……今次李瑾瑜暗使崔靜卿出來奪標,您是禦史大夫,可以風言上書,可是畢竟沒辦法拿著實據,譚學清是斷然不會參合到其中的,咱家先前一問,也隻是試探一下他的態度,您也知道,咱們看的地方本來就不在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