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錚看著他,麵色憂慮道:“為什麼?”
苦修士隻是平靜地望著他,沒有回話。
連錚並不著急,雖然遠方已經隱隱傳來郴州府官差們鐵鏈大動的聲音。
這個天下的苦修士並不多,神殿大祭祀為首的苦修士們,一貫都在各地傳道,這些苦修士們默頌經文妙義,體行善舉,從來不是以武力著稱的勢力。
而且,在凡人口中所說的“神殿”和真正的神殿有著本質的區別,凡間的那些苦修士們居住的地方,是供奉神袛們的地方,真正的神殿遠在雲霄之上,神仙們所居住的地方豈是凡人能夠到達?
連錚麵上的憂愁不僅僅是為眼前這個已入歧途原本神聖的苦修士,也為自己唯一的徒兒李瑾瑜,這孩子現在所做的一切,都隻有一個原動力——找到那個雲霄上虛無縹緲的地方,回家去……連錚想到這一節,心裏沒來由地一痛。
“龍鱗會……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連錚微微蹙眉說道,像是自言自語。
他知道,能讓神殿中道心堅定的苦修士們放棄本宗的教義,來殺人的組織,整個齊國隻有一個——龍鱗會。他也聽李瑾瑜提起過,似乎連監察院都不知道這個龍鱗會的所在。
“你不問問我是誰了?”苦修士冷笑一聲,繼續道:“神殿的二祭祀,名義上你該叫一聲……二師叔。”
二祭祀冷漠地看著他,說道:“你不必再問我關於你以前的事情,我也不會告訴你,反正現在看來你也不需要知道。另外,不錯,我如今就是龍鱗會的一員,龍鱗會,本來就是一個鬆散的聯合體,或許這個組織本來就沒有具體的目標,而一旦大家找到了某種目標,就會往著那個目標一同前進。”
連錚沉聲道:“那您的目標是什麼?”
“殺死崔靜卿。”二祭祀冷漠說道。
連錚微微一笑說道:“隻不過是些商人間的爭執,怎麼會引得您出手?”
他平靜問道:“崔靜卿今日已在內庫奪標,您選擇在大街之中狙殺,難道不怕大齊朝廷震怒?”
二祭祀麵無表情說道:“殺死崔靜卿。隻是為了讓內庫的事情回歸到我們想要的路線中。”
連錚不解道:“這句話不足以說服我……我了解苦修士,您決不是一個貪圖名利富貴的人。”
二祭祀沉默了下來。
連錚又道:“孫家也沒有資格能請動您。”
二祭祀緩緩抬頭:“先前說過,這隻是一種鬆散的合作,隻不過我的目標與孫家的目標恰好統一在了一起。”
“您想對付瑾瑜?”連錚的眉毛皺了起來。
二祭祀冷漠地搖了搖頭,繼而又奇怪地笑了,“瑾瑜?哼,叫得很親熱。”
“她是我徒兒。”
“徒兒?恐怕不止吧?”二祭祀冷冷道,“大祭司若是知道你如今居然守在一個女娃娃的身邊,不知道會氣成什麼樣子,哈,那個老家夥吹胡子瞪眼的模樣我已經有很多年沒見過了。”
連錚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這個二祭祀已經知道李瑾瑜的真是身份了,他的右手默默撫上了劍柄,要不要現在直接殺了他?
“你不用擔心,我以前跟那個女娃娃交過手,果然是你教出來的好徒弟,一身功夫好生了得,不過,我還犯不著跟一個女娃娃過不去。”
連錚在心裏鬆了一口氣,也許,不必殺他了……繼而想到內褲這件事情上來,對方的身份特殊,既然是不可能被人指使,又要在內庫招標一事中橫插一手,那自然是因為京都裏的問題,二祭祀的目標既然不是瑾瑜,那麼此事的源頭就隱然呼之欲出了。
連錚搖頭說道:“真的很難令人相信,神殿的祭祀,居然會暗中對抗大齊皇帝……”
二祭祀的臉上已經被燙出了無數細泡,黑灰一片裏夾著血絲,看著恐怖無比,眼簾中地瞳仁兒泛白,幽幽說道:“你很聰慧,欽差大人領了聖命前來整治內庫,我所想,就是要讓這所謂聖命永遠無法執行下去。”
連錚默然,看來大齊朝廷內部已經開始出現了一股暗流,暗流所向,自然就是那位端坐於龍椅之上的小皇帝,而瑾瑜做為那名小皇帝如今最寵信的權臣,不出意外,會站在鋒頭之上,麵臨著極大的凶險。
而二祭祀之所以肯當著連錚的麵,說出這麼多的秘辛,原因自然是因為連錚大祭司弟子的身份,師叔和徒兒之間的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