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作弄,這可惡的人(1 / 3)

“四小姐病了,吃了藥,已經睡下了。”

“病了?”質疑的一問,頓了一下,又道,“真的病了?”

昏沉沉睡著的韻柳不知怎麼猛然就醒了,耳邊聽見院子裏有說話聲,而且竟有一個清朗的男人的聲音。

‘嗡——’韻柳隻覺得自己睡沉沉的腦袋像是被人猛擊了一下,一刹那間,她的意識完全清明了。幾乎下意識的,她倏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顆心突突突的狂跳著——她總是擔心二爺會冷不丁的出現,特別是晚上。在她的印象裏,二爺根本就是一個粗野可怕的男人。韻柳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力氣,不一會兒工夫,已經把衣服穿上了身,又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塊尖鋒的破瓷片,必要時候當作刀來使。

“是病了,下午渾身滾燙的,才退了燒。”是周媽咕咕噥噥的聲音。

“我進去看看。”那男子卻道。韻柳覺得這男人的聲音有些耳熟。但是這種心驚膽戰的時候,她再也不及細想是在哪裏聽過。接著是一陣輕捷的腳步聲,走上了台階,一步步逼近這屋子,韻柳的心也一點點提到了嗓子眼。

那個腳步聲卻在房門前忽然停下了。“既然睡了,那就算了。”來人忽然低聲說。

韻柳一聽這句話,提著的心不禁稍稍放了一放,黑暗中,她略舒出了一口氣。

屋外,其實來的人是三爺希源。他剛一轉身,正要邁開步子走,心中卻是猛然一個念動。他不太相信她是真病,覺得她更有可能是在裝病拖延時間,等著家裏人來救她。這樣一想,他募地又轉身回來。

一伸手,‘嘭!’的一聲,猛就推開了屋門,抬腳就邁了進去。韻柳的身子都跟著抖了一抖,她的心一陣緊縮,沉沉坐在床邊,她更緊的抓住那塊鋒利的瓷片,暗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裏卻依然害怕得要命,如果他真的硬來,她該怎麼辦?難道去死?還是真要被迫去給他做姨太太?……

西屋門上垂著杏黃色的軟緞子門簾。

希源走到門簾前站住了腳。屋子裏靜寂寂的,也沒有亮燈。

“三爺,要不要我先進去把燈撚開?”一旁的周媽忽然開口咕嚕了一句。

屋裏的韻柳一聽,暗道:“三爺?”這一刹那間,她忽然就想起了初來那晚見過的那個年輕少爺。難怪那聲音聽來耳熟,原來是他。是他,她就沒必要再怕。她忽然一翻身,和衣躺了下去,將被子一蓋,她麵朝裏睡著。這時,周媽也已經進來開燈了。屋子裏一下子亮了。韻柳將眼睛一閉,聽見一個男人的腳步聲進來了。他慢踱著走到了她的床前。韻柳僵硬著身子,絲毫不敢動一下。

希源見床上躺著一個女孩子,嚴嚴實實蒙著一床湖綠錦被,隻露出一點烏黑的頭發,因為看不見她的臉,不知道是真睡還是假睡。韻柳聽見他忽然又走近了一步,又害怕起來,他想做什麼?神經繃得緊緊的……希源站在床前,靜默了一會兒,忽然伸出一隻手去,用手背在被子上輕輕一碰——

“啊!”

被子裏的韻柳猛然覺得有人在碰她,不知怎麼就驚叫了出來。當意識到自己竟然叫出了聲,韻柳登時又是羞又是怕,更加縮進了被子裏去,死死把被子蒙住了臉。希源卻在一旁哈哈哈的大笑起來。他就知道她是在裝。韻柳在被子裏聽見他的笑,把牙根恨的癢癢,意識到他根本就是在作弄她。

希源忽然利利索索的收住了笑。又是一張冷麵孔。

“我看你是病得不輕。”他瞅著蒙在被子裏的韻柳,冷冷淡淡道,“我明天再來。好好休息吧。”說完,他便挑開簾子,快步出去了。

聽見那個輕捷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韻柳才扯下被子,露出了臉。剛才又是驚嚇,又是捂在被子裏一陣子,身上都汗津津的了。

希源剛起身下床,小良子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他看見希源床邊蹲踞著的那條大狼狗,才猛然站住了腳。希源一麵扣領口的紐子,一麵問小良子:

“都打聽清楚了?”

“都清楚了。”小良子答道,“前天夜裏林府裏的確是死了一個人,病死的,說是因為害怕得的是什麼會傳染的病,連夜就送出城埋了。”

“死的是什麼人?”希源緊跟著又問。

周媽剛出院門,迎麵遇見三爺過來了。一看見這位爺,周媽就有些心顫顫的,正要開口,希源已經一抬手把她那一句硬邦邦的招呼語製止了。一麵他已經徑直踏進院門裏去。希源一邁上石階,就見堂屋地上背身立著一個女子。

除去了身上那件鬥篷,是一身素雅的繡服,略顯肥闊的衣服掩不住她曼妙少女的身線。身上沒有多餘的飾物,隻簡單的梳著一條麻花辮子,長長的辮子又粗又黑,直垂過了腰際,斜掠到身前去擺著,讓墨綠色滾邊的衣領裏藏著的細柔的脖頸露出了一抹來。希源略看了她一眼,就抬腳邁進了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