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可以減輕你的負罪感?”沈新南卻緊隨輕聲問道。
韻柳的心一顫,輕輕一閉眼間,她終於忍不住輕輕的歎出了一口氣。
“受到良心的譴責,也是我自己該受的,”轉而,她卻開口冷漠的語氣低聲道,“我不需要別人的可憐。”
這一次,沈新南沒有作聲,隻是極低的歎息了一聲。……車子在華燈初上的馬路上靜默的一路駛過去。
韻柳轉臉望著車窗外的街景。街上的霓虹燈,點綴在沉沉的夜幕之下,卻顯得迷離而又清冷,絲毫感覺不到那一份暖意。身處在這個繁鬧、陌生的大上海,也唯有此刻身旁陪著的這個人他是真正理解自己的,也唯有他身上絲絲縷縷的暖意在溫暖著自己孤獨無依的心。雖然她的口中說的是那樣冷漠,卻更是因為她心裏對他一直是存著那一份感激的,——她不願將他再牽扯進來。……畢竟,報仇是泯滅良心的煎熬,她不能、更不忍,再牽連上他。
“韻柳,……”
忽然聽見身旁的沈新南這樣輕聲叫她,韻柳的心都禁不住深深顫動了一下,真的已經很久沒聽見別人這樣稱呼過自己了,……那一種親切的溫暖立即油然濃濃襲來,卻是夾雜著一絲絲的酸楚,……真得很長時間了,已經習慣了聽見別人稱呼自己‘方蓉欣’,而那個真實的林韻柳的靈魂卻已經是接近支離破碎了,——除了仇恨,她還剩下什麼呢?
“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做回你自己,結束現在所承受的一切。”耳邊聽見沈新南接著低沉道,“我承認,你的堅忍甚至要勝過一些大男人。你現在所做的,所承受的,若是換做一個男人,未必就能堅持走下來。但是,你畢竟隻是一個柔弱的女孩子。”他略頓了一下:
“這一切對你來說太過沉重。”
韻柳的心再一次被無法逃避的觸動了,牽動的是她心中最柔軟的那一處隱痛。一抹潮潤忽然抑製不住湧了上來,潤濕了她的眼睛,點點淚光在她的雙眸中閃動著,在那姹紫嫣紅的霓虹燈掩映之下,……
“我現在做的就是我自己。”她竭力忍住心中的淒傷,自言自語似的喃喃低聲說道,“有些事情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放得下的。……
如果不去報仇,我就不是我,不是林韻柳了。……”
“如果你真的放不下的話,”隔了一會兒,沈新南忽然開口沉定道,“那我替你去做。”
韻柳不由得一震,這種局麵是她最不願看到的。她糾結的轉過臉去,定定看著沈新南。
“找誰報仇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她冷冷道,“我不需要別人來插手。”她稍頓了一下,聲音更冷定下去幾分,“我更不想欠別人的,尤其是欠一個男人的。我還不起。”
“我不需要你還給我什麼。”沈新南沉默了一會兒,隻低聲淡淡說了一句,道。
“相信我,”他接著低沉說道,“你想做的事,我都會替你做到。”
韻柳怔怔看著他,卻說不出自己心裏究竟是什麼滋味。……她忽然把臉轉了過去,嘴邊輕輕的冷笑了一聲,語氣淡漠的說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是怎麼想的。趁早收回你的好心,我絕不會領你的情。我也勸你不要再把時間和金錢浪費在我身上,免得日後你後悔。”然而,在那冷冷聲音出口的同時,一行清淚卻悄無聲息滾落她蒼白的臉龐。……一直以來,沈新南在她的心裏是有著那一份親人的重量的。如果真的牽累了他,讓她如何承受得起?
沈新南開著車,他沒有朝她看,她這一席話對他的觸動可想而知。他的眉頭深深的皺了一下,原本沉定的目光也漸漸冷硬了下去,隻見他的胸口也明顯的起伏不定起來。
忽然,卻見他猛地探出自己的一隻手去,猝然抓住了韻柳冰冷的小手,緊緊攥在了自己的手裏,……良久,他卻都沒能說出一個字來,隻是,緊緊的,更緊的攥著她的手……然而,再也不需任何的語言,韻柳已經從他緊攥不放的手裏,深深感受到了那一份難以割舍的堅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