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1 / 2)

金俊的死是性格決定命運,但又不僅僅如此。友情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請搜索151+看書網可以說,金俊的悲劇並不僅僅是他個人的悲劇,而是高麗整個國家體製中武臣製度的悲劇。

他不是第一個被誅殺的武臣,也絕不是最後一個。高麗王國延續近五百年,武臣殺人與被殺就如同縈繞在高麗王國身上的詛咒一般始終存在。而如同金俊這般的武臣們就是這種製度的犧牲品。

高麗社會是一個講究身份劃分與等級製度森嚴的社會。在身份劃分上最基本的劃分是良賤之分。所謂“賤民”是大量存在著的私家奴婢和官家奴婢,他們在良人的家中、官府和寺院從事各種雜役,沒有公民權,雖有獨立的家庭生活但沒有獨立的戶籍,也不用承擔各種國家義務。而“良人”則是具有公民權的人,需要擔任公家役職,履行公民義務,如果祖上八代都不涉賤民就能出仕為官。

良民的上層是官僚貴族階層,具有入仕做官的特權,根據仕官通道的區別又分為文班、武班和南班。文班擔任文官職,武班擔任武官職,而南班擔任宮中職。他們世代居住在高麗的王京開城,他們的子孫也通過蔭敘或者科舉而世代為官,形成了一種具有世襲特點的中央貴族。

這些中央貴族內部的地位也是並不平等的——文班地位最高,武班次之,而南班的地位由於僅能擔當宮中雜役而明顯低於文班和武班。

在官階上,文班最高可以晉升到一品,而武班最多晉升到三品。同時,根據高麗的製度,要擔任宰樞這樣的高官,必須要有二品以上的官職,實際上等於規定了高麗國家大事的最終決策權掌握在文班手中,武班官員隻能局限於執行層麵。那麼武官們想要再往上晉升怎麼辦?也不是不可以,但隻有兼任文官職務才行,仍然無法擺脫武班的身份。更何況術業有專攻,大多數武班出身的武官你要他騎馬射箭倒是把好手,要他去咬文嚼字兼任文官,那可就真要了他的命了。哪怕如此,兼任文官職務的武官也隻能算是稍微前進了一步,可以達到二品而已。想要晉升到一品參與到國家大事的決策層麵中去?還是下輩子吧!

高麗的中央政治製度經常變化,但主要是仿效唐朝的三省六部製,不過把中書省和門下省合並成了一個機構,稱中書門下省,簡稱“宰府”。同時,又從宋朝那邊“拿來”樞密院製度和三司製度,嫁接到了宰府製度之上,另外形成一個“樞府”,與宰府並稱“兩府”,兩府最高官員的聯席會議被稱為“都堂”,在國王的主持下決定國家大事。不管是宰府還是樞府的各級官員自然都是由文班擔任。

高麗的軍隊製度也經常變化,不過最典型的編製為六衛二軍。所謂“六衛”,是指作為京軍主力的左右衛、神虎衛和興威衛,負責京城治安的金吾衛和侍從國王儀仗的千牛衛以及負責看守宮禁、城門的監門衛;所謂“二軍”,是指作為國王近衛軍的鷹揚軍和龍虎軍。由六衛二軍的最高長官上將軍和大將軍們組成的最高議事機關被稱為“重房”。軍隊中的各級將領自然都是武班擔任,士兵則多是由名為軍班的職業士兵擔任。

文官治理國家,武官保衛國家,很好很合理。

當然,這些原則和規定隻是理想中的狀態,在實際中真的能夠穩定運行嗎?危險的隱患可以說在這一製度設計之初就已經埋下。

文臣淩駕於武臣之上,無論身份地位和發展空間都要優越於武臣,甚至於傷害武臣自尊的事件也時有發生。

文臣金敦中對武臣鄭仲夫不滿,他怎麼來發泄這種不滿呢?在朝堂之上,眾目睽睽之下,他點上蠟燭把鄭仲夫臉上的胡子給燎了個精光。這在當時可不是小事情。先不說什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的大道理,單說那年頭什麼樣的男人才沒胡子?人家鄭仲夫可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這下沒胡子了,那不是和宦官差不多?所以金敦中幹的事兒,和往人家臉上潑硫酸沒啥區別,都是毀人家的容,讓別人當眾出醜。

國王讓武臣在庭院中以手搏為戲。大將軍李紹膺雖是武臣,但瘦小羸弱,打不過對手,隻得跳上台階躲避。文臣韓賴走上前去,二話不說,一耳光朝李紹膺臉頰上扇去,把人家打得摔下台階,惹得文臣們拍掌大笑。武臣們一個都沒笑,前次被燒了胡子的鄭仲夫忍不下去了,厲聲斥責韓賴道:“紹膺雖是武夫,但好歹也是三品官,何必這樣欺負人!”

武臣們對這群文臣已經恨之入骨,牙齒咬得咯咯響,手裏握著的刀把子都要捏出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