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所有的回憶全放在我心裏麵
到永遠
by:孟庭葦·《放在心裏麵》
“中午到操場上來,我的第一個進球是送給你的。”
何洛拿回英語筆記,裏麵夾著一張便簽,藍黑的天壇墨水,流暢地勾勒出Q版少年,表情嚴肅轉著籃球。她忍不住微笑。
“你笑什麼?”趙承傑問。
“哪兒有?”
“分明在笑。”
“笑你的咖啡發型!”
“?”趙承傑不明所以。
“雀巢啊。”何洛再忍不住,咯咯笑出聲來。
“最近吃錯藥了,總抽風。”趙承傑翻過文具盒,用背麵的鐵皮照著,不斷地按頭發,“有那麼狼狽嗎?”
同桌對不起了,我真的很想笑,開懷大笑。何洛趴在桌子上,笑得眉毛、眼睛、嘴唇都彎起來。
漫長的冬季已經過去,路邊和屋頂的積雪開始融化,滴滴答答的,幹燥的空氣中因此有一絲潮濕水汽的味道,清新,潤澤。落葉喬木依舊是光禿禿的,枝丫縱橫,但沉積一冬的灰暗已經被濕潤的空氣溶解,深褐的顏色稀釋在微醺的春風裏,淺淺淡淡顯露出嫩青色來。消融的冰雪下,枯草悄然探視著季節的變遷,幹黃的草莖一點頭,從空氣中蘸染一絲明媚的陽光,春天便駐足在葉尖,柔柔一點綠,漸漸向下擴散開來。
剛剛開學,男孩子們就又活躍起來,借著各種名目相約打球。為了迎接五一後的全市高中籃球聯賽,各年級的校隊成員常常在中午打練習賽。午休隻有一個半小時。上午的課結束後,章遠掏出巧克力和牛肉幹咬兩口,毛衣脫下塞在書包裏,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教室門口,高高躍起,作了一個後仰投籃的姿勢。
值日生抬了盛飯盒的鐵皮箱子回來,何洛拿了自己的,正要進門,險些和章遠撞個滿懷。她紅著臉,小聲嗔道:“嚇死我了,跑那麼急去投胎啊?”
“你這麼慢,會看不到第一個進球的。”他飛快地眨眨左眼,比劃一個OK的手勢。
“第一個進球有什麼好看的?”李雲微不明就裏,哈哈笑著,“莫非你有預感,今天隻能進一個球?”
“別說一個球,我看有人是一秒鍾都不想錯過。”田馨推了推何洛,“哦,對吧,你們兩個最近很曖昧啊,上學放學都一起走,章遠同學不是騎自行車的嗎?”
真的,一秒鍾都不想錯過,籃球場上的章遠。奔跑,行雲流水一般,帶著一絲桀驁的冷峻神色,這樣的他看起來遙遠而難以親近,卻磁石一樣吸引著何洛的目光。即使操場上人聲鼎沸,何洛也可以一眼鎖定他的方向,雷達一樣精準。
或者說,當他出現的時候,披一身粲然的陽光,灼亮的,映得全世界都暗淡黑白。他是人群中的發光體,不容忽略。
今天的對手是高三聯隊。何洛來到場地時比賽已經進行了五分鍾,章遠依然毫無建樹。他本來在全神貫注地防守,忽然放鬆站直身體,指了指對手散開的鞋帶,又衝其他隊員揚手,示意他們不要撞過來。鎮定自若的表情中隱隱透出一股威嚴。
真是一個大氣又有風度的男孩子。描述章遠時,何洛從來不吝惜自己的形容詞。
他發現了她的存在,沒有笑,隻是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章遠輕鬆地摘下一個籃板,運到中場,抽一個空當,迅速地傳給隊友。他繼續切下去,突然躍起,在半空接到隊友的長傳,輕輕一托,籃球刷地射了個空心,白色的籃網不過輕輕晃了兩晃。漂亮的空中接力!他也隻是跑到隊友身邊,輕快地擊掌。
第一個進球,是送給你的。何洛想到這句話,要不住地大口呼吸,才能壓住嗓子眼裏興奮的尖叫。
球員們一個個灰頭土臉的,汗水流下來,用衣袖在臉上抹一把,臉上畫了花一般,並沒有什麼渾身清爽的美少年。
“我同桌肯定渴了,我看到他撇嘴了。”李雲微說,“何洛,還不趕緊去買水!”
“她哪兒走得開?”田馨咯咯地笑,“眼睛上麵長著鉤子呢。我去吧。”
何洛一把沒拉住,田馨已經飛也似的跑去小賣部買了礦泉水回來。“他們今天打得很辛苦啊,又沒有暫停可以休息,心疼吧?”
何洛幹笑兩聲,“你們都說什麼呢。”又看李雲微,“要買多買兩瓶,場上還有咱們班的呢。”
“看我幹什麼?又沒有我的心上人。”
“什麼心上心下的,你是生活委員啊。”
“嘴硬吧,你就死鴨子嘴硬吧!”田馨拚命推著何洛,“去去,趕緊送水去,你沒看有人拿著冰紅茶虎視眈眈的嗎?”
“喂喂,都說了我們沒什麼。”拚命向後抵著,腳尖都壓到場邊的白線了。裁判的目光不時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