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醫院回去的時候,秦錚已經在家了。
我打開門走進去的時候,他正坐在沙發上,電視開著,放的是他不感興趣的綜藝節目,而他手裏握著手機,低頭大概在和什麼人聊天,嘴角噙著笑。
手機屏幕的微光投在他臉上,莫名的有些溫柔。
我已經忘記我有多久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過這種溫柔的笑容了。
我駐足在門邊,他太過投入,連我開門的聲音都沒聽見,直到我輕輕的喚他的名字:“秦錚。”
他收起臉上的笑意驀然抬頭,我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他下意識將手裏的手機鎖屏然後反扣在沙發上,有些吃驚訝異的望著我,問:“你出院了?”
我這時候才真正的笑出來,笑他,也笑自己。
我溫和的望著他,疏離淡漠的輕聲說:“我們談談吧。”
我和秦錚的分手稱得上“和平”。
我們都是很冷靜的人,整個分手過程也沒用多久。
大家都是成熟的成年人,講體麵,一切都擺在明麵上,其實也沒什麼好談的,心照不宣罷了。
在我說出“我們分手吧”之後,他沒有問我為什麼,隻是沉默,我想他在那一瞬間應該是感到如釋重負的。
過了半響他才對我說了一句對不起。
我沒有接受他的道歉,隻是很冷靜的安排分手後的事。
我的語氣平靜,神色也稱不上難過,我這個樣子令秦錚有些意外,在我提出讓他盡快搬出去之後,他突然打斷我,問:“拾月,你好像一點都不難過。”
他微蹙著眉,眼神落在我的臉上,專注帶著探究的打量,仿佛不解。
男人真是可笑的生物,哪怕他不愛我了,哪怕分手的結果是他夢寐以求的,但是看見我如此坦蕩平靜卻又不甘心。
或許在他的想法裏,我應該痛哭流涕的挽留他、哀求他,他才會在厭煩中生出一點得意。
我抬眸看他,沒什麼情緒,我沒告訴他我早已經難過過了。
在他不回我微信卻在李卿卿剛發的朋友圈下麵評論的時候。
在他刪除為我創建的歌單隻為了和李卿卿一起聽她愛聽的韓國潮流歌的時候。
在他對著假裝失憶的我開口說我們是普通朋友的時候。
在他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和李卿卿沉浸在成年人推拉的曖昧的氛圍中的時候,我已經難過過了。
他對我來說就像是身體裏長出來的良性腫瘤,長在那裏,沒到致命的程度,但你知道,如果放任下去,這腫瘤會慢慢惡化,一點點的侵蝕你的健康和生命力。
沒什麼怕的,隻要在它還是良性的時候,將它連根剜去就好了。
痛隻是一時的,但我到底是會健康起來的。
在秦錚收拾完東西離開前,我冷靜平淡的問了他最後一句話:
“秦錚,你變心,是因為李卿卿是李臬的女兒,還是單純的因為她隻是她?”
他站在玄關回頭,一如大學我初見他時高大挺拔,英俊的臉相比那時候的青澀卻沉澱出不動聲色的成熟。
我一直以為他還是那個在操場上紅著臉站在我麵前笨拙告白的少年人,可直到這時候我才恍然發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變成在利益深海裏權衡利弊的成年人了。
他頓了頓,才說:“拾月,人總是想要往高處走的。”
一句話讓我啞然失笑,不過我敬他這七分坦誠。
我看著他,真心實意的笑起來,我說:“秦錚,那我祝你鴻鵠高飛,一舉千裏,得償所願。”
他目光落在我臉上,眼神深處隱隱有悵然的遺憾,這遺憾和他勃勃的野心比起來大概是微不足道,最後他歎口氣,說:“拾月,不要恨我。”
我沒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