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濺4
我們路過響水溪的一條小支脈,它在這個淺河穀拐角處凍得很結實,估計冰厚約15米,但冰殼下的溪水仍在汩汩流淌,隻要我們的踏雪聲一停,它那微弱而持久的水聲便隱約傳來。我撥開積雪,把耳朵貼在冰麵上,強忍著冰冷的寒冰帶來的刺痛聽了十幾秒。下麵的水聲很響,宛如持續不斷的鼓聲,這鼓不是牛皮蒙麵的那種,而有點兒像一種金屬製成的鼓,大概是鐵鑄成的鼓吧,而且,這種鐵鼓還必須在水下敲打。
飛快從冰麵仰起頭,心頭湧起一片發現的驚喜:在對岸鬆林邊,靜靜矗立著一個小窩棚的精巧的木頭支架。第一眼看去,它仿佛是林中矮仙精心搭建了一半的小帳篷,現在已被他們遺棄。
我想,這可能是森林警察長途巡邏時的宿營地。可它太小了,估計隻能住兩個人,大約是獵人或采藥人的宿營地。我興奮地打量著這個小地方,想象著當時的居住者是如何居住的。這裏有不大的灶台、當小凳用的木墩、一件舊衣服和一條寬寬的長木凳,它可能被當作木床用。我彎腰從昔日門框下走進小窩棚,坐在長凳上,想象著自己在這裏居住的情景。是啊,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擺脫掉所有俗務,來到這裏,給窩棚重新披上草屋頂,再整理一番,和老卜在這裏小住幾天,遠離塵世,像梭羅那樣自食其力,每天與森林、溪水、動物為伴,抽空寫點觀察動植物的心得,該是多麼美妙的經曆呀。真的,也許明年夏秋季節,我會真的做這件事。
我在長凳上做深思狀,請老卜給我拍照,回去把照片拿給城裏的夥伴們看,他們肯定會羨慕不已。
沒想到,老卜兜頭給我澆了一盆冷水:“別在這兒照了,這是采鬆塔那幫人搭的窩棚,放哨用的。”他早已從我的表現中猜出了我的心思。
我一步從窩棚架子裏躥出來,心情突然變得十分敗壞。幾年前就聽說山裏開始大規模采鬆子,而且還有許多倒爺發了財,這行當還有個名稱,叫“抓果仁”。這種事從長遠看,對森林生態的負麵影響巨大,它破壞自然中最基本的食物鏈,會造成以鬆子為食或與鬆子相關的動植物的數量驟減,自然萌發的鬆苗因數量太少失去競爭力,數百年之後,東北林區最令人誇耀和自豪的紅鬆林可能將不複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