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完街桑娘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彩衣莊。姑娘們早就忙開了,這些天在趕杭州那邊的一批刺繡,忙得是不可開交。玄天青理所當然的跟了過去,坊裏的姑娘們一見玄天青,哎喲之聲就不絕於耳——針紮著手指頭了。
桑娘掃了一眼這批不爭氣的丫頭,大家都乖乖的低下了頭,隻是時不時還拿眼角飛玄天青一眼。這盆禍水。桑娘噔的推開了書房的大門,正在裏麵低頭查新一批絲線樣料的王大娘嚇了一跳。抬頭見是姑娘和姑爺回來了,頓時笑逐顏開:“夫人公子回來啦。”
桑娘嗯了一聲走到書桌後坐下,王大娘趕緊給桑娘沏來了她最喜歡喝的碧螺春,也給在八仙椅上落坐的玄天青奉上了茶。偷眼看時桑娘沉著臉。早上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會兒怎麼又冷戰了?王大娘拿著托盤退出書房,順道拐走了石頭和昆子在門外候著。
玄天青慢條斯理飲了一口茶,抬眼看桑娘,她正垂頭翻看著賬本——他還以為女子都不通數經呢,沒想到她又是個異數。
玄天青起了身走到桑娘身後,居高臨下的看過去,她的賬本字跡娟秀,條理分明。一入一出記載得井井有條。玄天青不禁開了口:“你這些個見識,都是誰教你的?”
他靠得如此之近。從他身上傳來一股淡淡的龍涎香氣息。她從來不知道,男子熏香也會這般迷惑人。不期然的抬頭,對上他專注的眼神。就像有什麼在腦子裏轟的一下,炸得她七昏八素。這個男人,實在是……太太迷人了!狐狸精啊!!真的是狐狸精啊!
玄天青看著桑娘手忙腳亂的退到一尺開外:“你,你你離我遠點兒!”
“我又不吃你,怕什麼。”玄天青沉了臉。出去的時候她還和他談笑風生,怎的回來又變成這樣,還以為她不怕他了呢。
桑娘看著這個男人大賴賴坐到自己方才的位置上,抬手翻起了賬本。複又想起早上他和她說過的話,頓生一股強烈的危機感。她的生活以後不會就一直被這男人給攪和吧?!
“那個……”
好重的殺氣!桑娘接住了玄天青眼裏的把把飛刀。這家夥還真是喜怒無常啊。桑娘頓了頓,放柔了聲音:“玄……公子……”
“相公或者天青。”玄天青又低下了頭,仔細翻著賬本。沒想到彩衣莊所作的不僅僅是刺繡的生意,還有成衣製衣坊,以及相關的佩飾店。看這賬本上的紅利,可真是財源滾滾來啊。他還真是小覷了這個女人,她的身家,隻怕不比他低才是。
桑娘的眼角抽了抽:“……天青。”
他忽的抬頭,對著她微微一笑:“你這麼叫我,我喜歡。”
臉上騰的一下燒起來。桑娘的腦子裏有一個短暫的真空期,隨即拉回了自己的神誌。不行,不可以再看這個男人的臉。
玄天青見桑娘臉色古怪的別過了頭:“……天青。你真的打算在這裏一直待下去麼?”
什麼意思。她都和他拜堂成親了,莫非還有什麼別的想法?玄天青合上了賬本:“我以為我說的夠清楚了。”
“……那你有沒有仔細想過。我的一生是你的一年。我現在雖然年輕,總會人老珠黃,而你對我來說,永遠都是這般麵貌……”說著飛了一眼,趕緊又撇過了頭:“這落到別人眼中,豈不是怪異莫名?”
“這個你不用費心。”玄天青十指交叉定定的看著桑娘:“我可以用法術將自己的麵貌變作和你一般年紀。”
法術,他說法術哎。不知道狐狸精會什麼法術。“可你終究是年輕,難道日後要麵對一個滿臉皺紋牙齒落光的妻子?”開什麼玩笑,嫁一個妖怪,還是嫁一個永遠不老的妖怪。難道要她人老珠黃之後嫉妒的看著他依然年輕俊美,被各式各樣的小姑娘圍繞追逐嗎?!隻是想想那個畫麵,桑娘就覺得心裏有一把怒火在熊熊燃燒。
玄天青的眉毛跳了跳,看著桑娘的表情突然變得陰沉沉的,從背後冒起來一股寒意,怎麼就覺得,她的表情那麼可怕呢?……
玄天青咳嗽了兩聲:“那個……”他倒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人類的壽命短暫,難道他以後真的要麵對一個滿口無牙的老太婆?!雖然他不是外貌控,不過年齡跨度那樣大的話,似乎……
“婚姻大事呢。”桑娘的語氣陰飄飄的:“雖然當年令尊是為了報恩,不過這件事情我看也確實欠考慮。何況我們還不是一個種族……”
玄天青坐在椅子裏麵無表情的看著她:“那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