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火來得快,去得也快。可是桑府的前廳卻在這場大火中付之一炬。桑娘在火停後帶著玄天青上了馬車,秘密跑到了專賣佩飾的瑞玉樓。他們前腳剛走,後腳聽說失火的各大商號就派人跑了去。明則是慰問,暗地裏都在打聽情況。可惜桑娘已經成功逃脫。留下王大娘應付。各大商號的人在一向善打太極的王大娘麵前,也打聽不出什麼來。
玄天青靠著太師椅,看著在長廊上呆呆看著外麵的桑娘。雨停了。瑞玉樓的院子裏種了滿院的玉蘭。此時厚重潔白的花朵上流轉著兜住的雨滴。空氣中彌漫著淡雅的花香。隻是這樣的美景也掩不去桑娘眸子裏的那一絲愁色。
難道彩衣莊就這麼垮掉麼?桑娘的視線壓根沒有落到院子裏,自顧自想著心事。平石鎮的商家們隻知道彩衣莊和成衣坊是自己的。這瑞玉樓算是一個秘密的產業。這次交不了貨按照約定得以三倍的價格賠償這些個商號。那麼,出售了成衣坊和瑞玉樓,再拿出自己這些年來的積蓄,勉強還夠。隻要彩衣莊還在,以後總有慢慢東山再起的機會。桑娘輕歎一口氣,可以預想得到自己接下來的路有多難走。彩衣莊即使還在,也隻剩一個空殼子了。昨兒個自己和玄天青在天祥樓還說的信誓旦旦的。看來隻能推說是大火燒掉了織錦。這自己落了井,還不知別人會怎樣下石呢?……
“桑娘。”玄天青開了口。她聽見他的聲音便轉過了頭來。玄天青的臉色是異樣的蒼白。原來他們也有一個極限。並非如她所想無所不能。看來天地造物也有它的道理。法術強則強矣,卻非無窮無盡。
桑娘驀的想起了什麼,站了起來:“金陵呢?”
“這場大火燒起來,她早不知逃到哪去了。”玄天青的語氣淡淡的。已經聽石頭說了這場大火的起因:“……桑娘,是我累了你。”
事已至此。還說這些個有什麼用?算是上輩子欠了這隻狐狸的。他的風流債弄得她跟著破產。桑娘搖搖頭:“現在不說這個。明兒個一早各大商號要去彩衣莊看雲樣。咱們交不出來貨,不如現在就讓人分頭去通知一聲,就說大火燒了庫存——把他們約到一起,找個地方談賠償的事情吧!”
玄天青正要開口,從樓下的店鋪裏蹬蹬蹬上來兩個人,仔細看時,竟然是石頭領著昆子。
“公子!夫人!”昆子行了一禮。玄天青坐了起來:“事情可是辦成了?”
“回公子的話,辦成了。在一百裏開外河神就發現了公子做法招天雷,知道是出了事。便攜著小的急趕回來。現在他老人家在春來客棧歇著呢。”
“備馬車,我們這就去看他老人家。”玄天青開了口,站了起來。轉頭看看桑娘,柔聲說道:“桑娘,你也同去罷。”
春來客棧位於平石鎮鎮中心,地價最貴,來往商潮最多的地方。這是三層高的飛簷式建築。一樓的大廳上掛著一塊燙金的匾,上書春來客棧四個大字。據說是當朝禮部尚書所提。一樓大廳是吃飯的地方,兼有唱小曲的,說書的。人潮湧湧,說不出的熱鬧。二樓三樓則是地字號到天字號的房間,供客人休息。河神便在天字一號房裏暫時落腳。
昆子通報了一聲。幾人便進了房。神仙哎。桑娘揣揣不安。不過一個照麵頗讓桑娘有些意外。想象中的神仙應該是仙風道骨,頭發胡子都是花白飄飄,外加一身素色的長袍,最好嘴邊還嚼著幾分慈愛的笑意。好吧。就算不是仙風道骨。身為神仙風餐飲露,至少應該很瘦很骨感吧。可是麵前這個笑眯眯的老頭子,胖乎乎軟乎乎的,一笑一動身上的肉就像波浪一樣抖個不停。和打招呼最先親密的接觸的就是他的肚子——貌似因為腰圍過於壯闊,上衣與褲圍之間繃出了一小條白淨淨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