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娘回到府裏已是晚膳時分。縣衙的王捕頭留了兩個衙役在桑府留守,一個李三一個崔五。這吃飯的時候桑娘便讓王大娘去將他們請了來。再加上剛到的竹青,熱熱鬧鬧的一大桌子人。
“大家能在一起吃頓飯就是緣分。”桑娘微笑著招呼:“都不要客氣,看看飯菜是否還合口味。”
竹青坐在玄天青的身邊。小玉替竹青盛了飯,遞上筷子。竹青掃了一眼桌上的菜:“桑夫人,玄大哥最愛吃的雨絲青露怎的沒有?”
玄天青最愛吃的?桑娘微怔了一下。家裏飯菜一向都是王大娘安排。玄天青愛吃什麼,自己其實並不知道。桑娘看了一眼玄天青。他微笑著看著竹青,笑容是那樣的溫暖,她還以為,他隻會對著自己露出這樣的笑容呢:“青兒說笑了。”
“也是,這樣的尋常人家,又怎麼做得出來雨絲青露呢?”小玉在旁邊接了一句。李三和崔五互看一眼,敏銳的察覺到了桌上氣氛的不對勁,嗬嗬笑了一聲:“桑當家的真是客氣,這滿桌筵席招待兄弟倆,真是太過意不去了。”
“這是哪裏話。”桑娘忽略了竹青和小玉,笑意盈盈:“平日裏是求也求不來幾位大哥的。這好不容易在家裏歇下,別嫌棄粗茶淡飯就好。”
“桑當家的?”竹青看看玄天青:“怎麼當家的不是玄大哥嗎?”
“這整個江南刺繡邊個不知桑娘桑當家的?玄公子雖是桑當家的夫君,這些個商號叫習慣了也是改不過來的。”
崔五看不過去,淡淡的接了一句。這桑府真是奇怪。看這女子生得如此妖嬈,桑當家的也放心讓她待在自己夫君的身邊。而且這竹姓姑娘言語囂張咄咄逼人,隻怕是另有什麼隱情吧?
“青兒還沒有試過這邊的菜式吧?來,嚐嚐鮮。”玄天青說著給竹青挾了一小塊青筍:“這是今年春天新出的筍,曬幹了清炒別有一番滋味,試試?”
“哎,公子還是這麼疼小姐。”小玉在竹青身後笑眯眯的開了口:“以往在家裏公子也是總怕小姐吃不習慣的。”
“兩位大哥,來,吃吧。”桑娘視而不見,微笑著招呼。心裏某個地方在看著玄天青對著竹青那樣微笑的時候仿佛就紮了一根刺,隱隱的痛。小香和王大娘對視一眼,眼裏有著隱憂。這個女人好囂張!竟然公然打壓夫人。而公子爺竟然沒有護著夫人的意思。
桌上正暗流洶湧間,門房帶著王捕頭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還隔著老遠王捕頭就開了口:“李三,崔五!”
兩個衙役立馬放下了手裏的碗筷,對著王捕頭一拱手:“捕頭。”
桑娘也放下了筷子:“王捕頭,相請不如巧遇,不如一起用膳吧。”
“謝過桑當家的。”王捕頭對著桑娘行了個禮:“無事不登三寶殿。桑當家的,可否借一步說話?”
桑娘和玄天青對視一眼,站了起來:“這個自然,王捕頭請。”
一行人避進了書房。王捕頭在客座上落座:“今兒個晚上,巡街的尤春在東城門外又發現了一具屍體。死狀和桑府的車小二以及白大夫一模一樣,也是被人吸幹了全身所有的血液和水分,表麵暗黃。找不到具體的傷口,確定不了死因。”
桑娘看看玄天青。她一直認為這個命案是蘭草精幹的。原本以為蘭草精無法助兩生樹成功化人就已經離開。難道還在麼?
玄天青微微皺了皺眉頭:“本來今兒個應該去把車小二的屍身領回來的。不過捕頭也看見了,家裏有了點事,多了一個女眷,不太方便。”
“無妨。”王捕頭歎了口氣:“縣太爺現在在縣衙後麵辟了間房,專門停放屍首。桑府車小二,還有今日發現的屍身都在一起。我來是想再問問桑當家的事發當日的情況,看看能不能有什麼進展。”
“這個好說。”桑娘便將當日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王捕頭一邊聽一邊點頭,末了開口:“那被救的男子不知姓甚名誰?這墨海村的王虎我們已經派人去查過。他早些年便離了家,糾結了一幫市井惡徒,霸占了附近花草的批發生意。如今也掙了些錢,在鄰鎮有個大宅子。”
“今日的屍首身份可知?”玄天青開了口。王捕頭點點頭:“知道。是鎮南邊包子鋪的小二。包子鋪的掌櫃說這個小二是外鄉人。前些年家鄉發大水逃難過來,掌櫃見他可憐又勤快,便讓他在店裏留下幫手。平日裏人倒是機靈還不錯。就是好賭兩手。發現屍體的地方離賭場不遠,想來是又去摸了兩把,沒成想丟了性命。”
“在下也學過些驗屍之術,當日裏在金陵城師承吳師傅。不如隨捕頭去趟衙門,看看能不能有什麼幫助。”玄天青沉吟了一下,詢問的看著王捕頭。
“四品提刑吳大人?”王捕頭試探的問,玄天青微笑著點了點頭,王捕頭肅然起敬,站起來行了個禮:“如此勞煩玄公子了。”
“王捕頭哪裏的話。若能幫上捕頭幾分,早日抓到這個殺人狂魔,我們也安心。”玄天青客氣了兩句,轉身看著桑娘:“娘子,為夫就隨王捕頭去一趟罷了。”
“也好。不如我也隨去,叫上輛靈車,領了車小二的屍身,早日送回鄉下。不知相公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