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著的郭宏揚起頭對白大省說,就因為你寬厚善良,就因為你純、你好。從前我沒見過、今後也不可能再遇見你這樣一種人了你明白麼。
白大省點著頭忽然一陣陣心酸。也許她是存心要在這暈眩的時刻,聽見一個男人向她訴說她是一個多麼美麗的女人,多麼難以讓他忘懷的女人,就像很多男性對西單小六、對小玢、對白大省四周很多女孩子表述過的那樣,就像我的丈夫王永將我小心地擁在懷中,貪婪地親著我的後脖頸向我表述過的那樣。可是這跪著的男人沒對白大省這麼說,而她終於又聽見了幾乎所有認識她的男人都對她說過的話,那便是他們的心目中的她。就為了這個她不快活,一種遭受了不公平待遇的情緒尖銳地刺傷著她的心。她帶著怨忿,帶著絕望,帶著啟發誘導對跪著的男人說,就為這些麼!你就不能說我點別的麼你!
跪著的男人說,我說出來的都是我真心想說的啊,你實在是一個好
人……
我生活了這麼些年好不容易才悟透這一點……白大省打斷他說,可是你不明白,我現在成為的這種“好人”從來就不是我想成為的那種人!
跪著的男人仍然跪著,他隻是顯得有些困惑。於是白大省又說,你怎麼還不明白呀,我現在成為的這種“好人”根本就不是我想成為的那種人!
跪著的男人說,你說什麼笑話呀白大省,難道你以為你還能變成另外一種人麼?你不可能,你永遠也不可能。
永遠有多遠?!白大省叫喊起來。
我坐在“世都”二樓的咖啡廳等來了我的表妹白大省。我為她要了一杯冰可可,我說,我知道你還想跟我繼續討論郭宏的事,實話跟你說吧這事兒很沒意思,你別再猶豫了你不能跟他結婚。白大省說,約你見麵真是想再跟你說說郭宏,可你以為我還像從前那麼傻嗎?哼,我才沒那麼傻呢,我再也不會那麼傻了。噢,他想不要我了就把我一腳踢開,轉了一大圈,最後懷抱著一個跟別人生的孩子又回到我這兒來了,沒門兒!就算他給我跪下了,那也沒門兒!
我驚奇白大省的“覺悟”,生怕她心一軟再變卦,就又加把勁兒說,我知道你不傻,人都會慢慢成熟的。本來事情也不那麼簡單,別說你不同意,就是你同意,姨父姨媽那邊怎麼交待?再說,你把自己的房都給了大鳴,就算你真和郭宏結婚,姨父姨媽能讓你們--再加上那個孩子在家裏住?白大省說,別說我們家不讓住,郭宏他們一直住他大姨子的房,他大姨子現在都不讓他們爺兒倆住。所以,我才不搭理他呢。我說,關鍵是他不值得你搭理。白大省說,這種人我一輩子也不想再搭理。我說,你的一輩子還長著呢。白大省說,所以我要變一個人。她說著,咕咚咕咚將冰可可-飲而盡,讓我陪她去買化妝品。她說她要換牌子了,從前一直用“歐珀萊”,她想換“CD”或者“倩碧”,可是價格太貴,沒準兒她一狠心,從今往後隻用嬰兒奶液,大影星索菲婭·羅蘭不是聲稱她隻用嬰兒奶液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