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數峰無語立斜陽(2 / 3)

皋陶等人怎麼沒想到這個絕色女子竟會說出如此粗鄙的言語,不由皺起了眉頭。

逢蒙趕緊賠笑道:“是,是。”

“那就快說呀!”無支祁催促道。

逢蒙道:“我相信在師娘飛天之前,應該有個人來找過她……”

“什麼人?是誰?”羿急切地問。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什麼叫做應該呀?”影姬不解。

“因為……我隻聽得到師娘的一個人的聲音,”逢蒙皺著眉頭道,“但是她應該又是在同人講話……”

“怎麼會有這種事?”眾人覺得不可思議,“是不是你聽錯了?”

“不會啊。”逢蒙道,“當時我是想叫師娘去看看我今日練箭的成果——師傅走後,我也是每天練習的。但是當我走到師娘睡房的門口時,突然聽到了師娘說話的聲音……”

說到這裏,逢蒙的臉色都變了:“當時我還在納悶,是誰在和師娘說話。因為師娘是從來不會讓別人進她的房間的。我一時好奇心起,便趴在牆角偷聽。沒想到無論如何也隻能聽見師娘一個人的聲音……”

啟聽到這裏,不由臉色大變。

“你能聽見她說什麼嗎?”無支祁有些緊張了。

“說什麼啊……對了!”逢蒙一副大夢初醒的樣子,“師娘的聲音好像很緊張,一會兒有一會兒無的,我也聽得不太真切。隻聽她說什麼‘後土大人’,什麼‘不死藥’,還說什麼‘一定不能讓他們救活那小子’之類的話,我反正是聽得莫名其妙……”

後土!不死藥!

一切都已經很清楚了。

嫦娥是被後土托夢,然後被成功策反了。

以逢蒙的地位,他根本就不知道後土的事,更不可能知道不死藥,這樣的故事他是編不出來的。

眾人麵麵相覷。

盡管大家早就對事情有了這樣的預感,但是當它真的發生時,還是無法接受。

誰能相信,那個與羿恩愛了數百年,像聖女一般美麗純潔的嫦娥竟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背叛羿,背棄大家而去?

羿一下子癱倒在地,竟像個孩子一樣哭了。

沒有一個人敢上去打擾他。

也許,這個時候,隻有眼淚才是他最好的發泄方式。

影姬不忍,想上前安慰羿,大禹卻把她攔住了:“讓他哭個夠吧,也許這樣他會好受一點……”

皋陶、伯益等人不斷搖頭歎息。

大禹、無支祁、影姬三人更是感到一種莫名的壓抑。

為什麼,這個後土對他們的行蹤竟如此了如指掌,而且每一次都走在他們的前麵?

他們就感覺自己仿若被剝得幹幹淨淨,擺在後土麵前,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任他挑著從哪裏下刀,而自己卻渾然不覺。直到刀已經插入了心窩,才發現是多麼地痛。

這樣的感覺,實在太窩囊了。

羿癱在地上,無聲地流著淚。

而這個時候,最傷心的人,除了他,還有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啟。

他一直是把嫦娥當作他心中最完美的女神,他願意為嫦娥放棄一切。

尤其是在羿離開的日子裏,隻要嫦娥想要什麼,他就為努力去為她做。

隻要嫦娥開心,他就會感到無比的快樂。

這樣的真相對他來說無疑是五雷轟頂。

他心中的聖像,就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

啟搖搖頭,神色淒然,喃喃地道:“為何,為何師娘那樣的人竟會這樣做?”

“我不相信,不相信……”他一臉痛苦,搖著頭自言自語,竟兀自離去了。

啟跌跌撞撞地走進自己的寢宮,一屁股坐在床邊。

他不願意相信,自己心中最完美沒有一點瑕疵的嫦娥竟是這樣的人。

但是,逢蒙說的話,又讓他不得不相信。

因為,後土也曾向他托夢。

他還清楚地記得,這幾日,隻要他稍稍有點倦意,後土就會進入他的腦中,鼓惑他。

“啟,我知道你想做人皇。可是,你的父親似乎不喜歡你呀,嘿嘿……”

“你……你說什麼!我父尊大人一定會將帝位傳給我的!”

“嘿嘿,你勿須強辯,聽聽你的聲音,一點兒底氣都沒有,嘿嘿……”

“你胡……胡說!我是他唯一的兒子,他不傳給我,傳給誰?”

“那倒未必,你把他當父親,一口一個‘父尊大人’,可是他有沒有把你當兒子看呢……當年堯、舜二帝不都是有兒子麼?但是他們都沒有把帝位傳給兒子呀,嘿嘿,你想想吧……”

“你……你到底想怎……怎樣?”

“我想怎樣?嘿嘿,很簡單,隻要你肯幫我,我保證讓你的美夢成真!”

“笑話!我若幫了你,到時候天下都是你的,我做的什麼人皇還不是你的傀儡?”

“嘿嘿,不愧是當今帝子呀,果然不簡單。那我直說吧,你若聽我的,保管你能坐上人皇的寶座,你想想,我得了天下,三界都是我的,把人界分與你管轄又有何妨?倘若你不和我合作,你就像現在這般,你父親一定會讓位給皋陶,哪裏有你的份?你一輩子也做不了人皇!”

“^你你給我滾!別來煩我,滾!”

“嘿嘿,我會走的,不過,你還是想清楚吧。人活一世,還不是為了自己?這樣的大好機會不是每個人都能遇上的……”

啟痛苦地搖著頭,想將這些事情通通忘掉。

他不由大叫道:“來人,來人!”

一個侍衛趕緊上前,行禮道:“帝子有何吩咐?”

“去,把儀狄給我叫來!”

“是。”

不多時,一個中年女子急匆匆地走了過來,行禮道:“小女子參見帝子。”

這便是那個發明旨酒的奇女子儀狄。

啟頭也不回,擺了擺手,道:“去,把你最好的酒拿來!”

儀狄一驚,慌忙道:“帝子,這可不行,大禹王有令……”

“住口!”啟不耐煩地叫道,“你不說我不說,誰能知曉我今日吃酒之事?”

“可是……” 儀狄還想說什麼。

啟猛地站起身,走到儀狄麵前,狠狠地瞪著她,咬牙道:“我遲早會接替我父親的位子,你要識時務!明白麼?”

儀狄嚇得渾身發抖,低著頭不敢回話。

“走吧,快去!”啟冷冷地道,“給我拿最好的酒來!”

“是……” 儀狄唯唯答應,趕緊退了出去。

不多時,儀狄捧著一個盤子,盤子裏放著一個彩陶壺,一個銅尊,戰戰兢兢地走了進來。

儀狄把盤子放在桌上,低著頭怯怯地道:“帝子,酒……酒來了。”

啟揮揮手:“你可以走了。”

儀狄趕緊向外走去。

“站住!”啟突然叫住她。

儀狄嚇得打了個寒噤。

“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啟咬牙道,“從今以後,別在我麵前提到我父親!”

“是……” 儀狄答應著,趕緊退了出去。

啟一杯又一杯地喝著,人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他承認,後土說得對,人活一世,誰不是為了自己?

連嫦娥——他心目中最完美的人,都能為了自己的私欲而背叛與自己恩恩愛愛數百年的丈夫,更不用說其他人了。

一個人為了自己,竟可以如此快地變成另一個完全不同的人,這樣的感覺實在太可怕了。

但是,啟又不後悔自己拒絕了後土。他不喜歡寄人籬下的感覺——就像現在一樣,至少他是這麼認為。

他已經受夠了。

他再也不願意幫別人做任何事。

啟舉起銅尊猛灌了幾口,一下子砸到地上。

“他娘的,這是什麼世道!”

啟打著酒嗝胡亂罵著,斜著眼瞅了瞅桌上的彩陶壺,幹脆捧起酒壺咕嘟咕嘟就往口裏猛灌。

喝吧,越喝我越能保持清醒。

對,我的父親,在他眼裏,我比不上那個鳥嘴老兒,甚至連伯益之流也不如!我把他當父親看,但是他有沒有把我當成他的兒子?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是值得相信的,除了自己!

對,什麼事都隻能靠自己,人,生來就是自私的。

隻有奪得天下,隻有擁有霸權,才能讓所有人臣服於你,對你百依百順。

啟猛地將彩陶壺扔到地上,摔得粉碎。

“天下,這個天下一定是屬於我——啟的!”

卻說王宮後堂之上,啟走後,眾人悶悶地坐著,相對無言。

良久,皋陶才問大禹:“聖帝,如今我們該如何應對?”

大禹歎道:“我隻有再上天庭求助了。”

影姬急道:“那怎麼上天?還是去昆侖山麼?那要耽擱多久啊!”

“遭了!”無支祁突然臉色大變,不由叫了起來。

“怎麼了?”

“文命,應龍危矣!”無支祁急道,“那後土既然對我們的行蹤了如指掌,那麼,他肯定能猜到我們下一步就是上天庭求助。應龍在,我們立刻就可上得天庭,但若無應龍,不僅我們費的工夫要多很多,而且他們也可以半路攔截我們!”

大禹聞言大驚,起身道:“言之有理,那我們速速動身!”

無支祁看了看眾人,道:“那好,我二人去就行了。”

羿全無反應,隻是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目光呆滯。

影姬趕緊取過曳影劍,遞給無支祁:“無姐姐,你把曳影劍帶上吧,萬一敵人太多的話,它可是個好幫手呢。”

無支祁點點頭,接過了劍。

大禹擔憂地看了一眼羿,對皋陶、伯益道:“羿和重光就交給你們了。”

“聖帝盡管放心!”皋陶、伯益齊聲道。

大禹與無支祁運起神力,直奔龜山而去。

沒行多遠,兩人就遙遙望見應龍在空中上下翻騰,周圍有幾十隻奇怪的大鳥在攻擊它。

看來浮遊的迷藥已經失效了。但是應龍現在被那些大鳥圍困,根本無法突圍。

那些大鳥外形像鴨,卻長著鼠尾,喚作絜鉤。看似溫順,實則凶悍異常。它們一撥撥輪番上陣,用利爪向應龍攻擊。

大禹和無支祁隻能在地麵站著幹瞪眼。

要是羿在就好了。

看著應龍拚命招架的狼狽樣子,大禹急得不行,高叫道:“應龍,你飛低一點兒,我們來救你!”

應龍聽見大禹的聲音,一下子來了精神,長嘯一聲就往地麵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