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在埋頭在那裏沉寂了許久,然後猛地抬起頭拍著桌子說:“幼童啊,幼童,你怎麼能幹出這樣的荒唐事情呢?——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太毛糙了啊!——你讓我說你什麼是好呢?完了,全完了,我們的事不要緊,這事要是讓毛局長他們都知道了,我,我以後還怎麼有臉在麗城混啊!”
我深刻地體會到了主任的無奈與辛酸,我弱弱地說了句:“我去給她道歉吧!”
“道歉?”,主任苦苦地“哎”了聲說:“你就別添亂子了,這事對於這女人來說簡直就是見不得人的事,你去給她道歉,怎麼說?對了——”,主任忙說:“幼童,這事千萬別說出去,誰都不要說!”
我點了點頭.
接下來兩人都是沉默,過了許久,主任拿起筷子哆嗦著手說:“別想了,吃吧,不吃這一桌菜就浪費了,都是好菜,看,鮑魚,魚翅都上了,人家這是多大的熱情招待我們啊!”,說著,主任吃了口菜,然後狠狠地把那杯紅酒喝了下去,而我也接著把自己的那杯酒喝了下去,碰倒的是她的酒杯.
兩個男人硬是把滿桌菜吃光了,把兩瓶紅酒也喝光了,吃好後,我們都有些微醉,然後兩個人晃著身體,自暴自棄地往外走,走到收銀台的時候,突然一個服務生叫住了我們:“哎,兩位先生,你們那桌還沒有結帳呢!”
主任扶了扶高度近視的眼鏡說:“不是結過了嗎?沒有結?”
“是的,先生,剛才走的那位女士預訂過的,但是沒結帳!”
“多少錢?”,主任的神情變的十分沉重,我想他一定想到了被我們吃掉的那桌鮑魚,魚翅,以及兩瓶高檔的外國紅酒.
“加上兩瓶紅酒,一共三千六百塊!”
當服務生說出那個數字的時候,我們都呆了,三千六百塊?主任差點跌倒,三千六百塊,那個時候,我們兩個人身上的家底加起來也不過就三千塊,這是我們的全部家當,也是主任大半個月的工資,我記得那個時候,他剛拿工資,因為公司沒有贏利,我跟他就靠他的工資維持.
但是總不能吃白食吧,這麼大的一個記者,外加一個皮包公司的總經理,如果讓人知道吃飯不買單,賴帳,那傳出去更是讓人笑掉大牙.
可是錢不夠啊,怎麼辦呢?兩個男人更是著急了,幾乎比先前的場麵更讓人尷尬.
“先生,這邊買單?”,服務生很友好地一笑.
“哦,好的,好的!”,主任晃悠著身體,一下撲到了收銀台前,然後抿了抿嘴巴說:“怎麼這麼貴,我跟你們這酒店的老板認識——”,我知道主任要說什麼,意思是能不能優惠一些,可是他又感覺這實在太掉價了,又沒有接著說下去.收銀員說:“那要不你給我們陳總打個電話?”
主任忙搖頭說:“哦,不,不,三千六百塊是吧?”,收銀員又是微笑點頭.
怎麼辦呢?
主任說:“嗬,你長得可真漂亮,對了,這樣,我們錢沒帶夠,我們打個電話給朋友過來結帳好不好?”,我在旁邊聽著都起雞皮疙瘩了,幾乎都無地自容了,這幾個服務生肯定早聽說了剛才包間裏發生的一切,也知道本來應該是那個女人付帳的,可是發生了那事,我們兩個人為難了.
那個服務生說好的,主任走了過來,扶著我的肩膀說:“幼童,你給她打電話,看看能不能讓她來結!”,我想主任是醉了,先前沒醉的時候,是不能讓我再去聯係她的,感覺那無比丟人,可是現在竟然感覺不到丟人了,我想他一定還是沒完全醉,不然,他自己就打了,可是他還能感覺到僅存的一點麵子,因此把難題交給了我.
我愣著沒動,一直沒動,我也二十五歲的人了,這事,我怎麼能幹的出來,他怕丟人,我也怕丟人啊!
主任明白了我的心思,有點可憐地苦口婆心地說:“幼童,這事情本來不會如此的,可現在,我也不是怪你,你就全當委屈下自己——”,主任說的也是,事情是因為我而起的,我有責任,可是我還是說了句:“主任,你看,能不能問其他朋友借錢,畢竟找她,不太合適——”
“破罐子破摔吧,找其他朋友,回頭一來,肯定起疑心,我的朋友跟酒店各方麵都熟悉,那萬一再聽到服務生說了什麼——那不就是把這事給桶了出去了嗎?你還小,她都三十多歲了,肯定把你當弟弟什麼的,你跟她電話,就說我喝多了,不舒服,先走了,你出來後才聽說要付帳,一聽說這麼多,你沒帶那麼多錢——”
我明白了,主任這麼一說,的確有道理,可是,剛才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她還願意來買單?怎麼可能呢?不過話又說回來,她也怕事情被別人知道啊,一定呀怕這事情被鬧大,這樣一想,她如果夠聰明的話,應該會的,我想我就不要麵子了,這個時候還要什麼麵子啊,主任把她的電話給我了,我拿出手機,聽著他跟我說的電話,我每撥一個數字都猶如過刀山火海一般,實在壓力太大了,號碼輸上去了,我隻要一按那個鍵,對方也許就會接了,不過也許因為剛才的事情太過憤怒不會接,不管了.
我撥通了那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