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提到我和子蘭將軍合租房同住,我們當時就住在公司旁邊的一個單元樓內,離公司隻有五分鍾的路程。這樣我平時的生活範圍隻有三個點:公司,合租房,食堂。但是這麼小範圍的活動,加上日複一日地久坐,甚至貓著腰,身體很快就吃不消了。
一般到20多歲,我們對自己的身體都有一定的了解。對於我來說,身體比較虛,生病大多是各種原因導致的嗓子發炎、然後發燒,最後一發不可收拾。來到西安之後,還沒有生過什麼病,其實這句話真不當說,在西安待久了大家都知道,西安是十三朝古都,帝王之鄉,是不能妄語的。什麼?沒聽明白是吧,意思就是怕什麼來什麼,前提是你說出來。比如你今天說你運氣好,明天你準倒大黴,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每個人都有弱點,大英雄阿喀琉斯的弱點是他的腳後跟,曹操的弱點是他喜歡已婚女人,苗人鳳的弱點是白鶴亮翅,我的弱點是我的扁桃體,稍微吃點不對頭的東西就開始發炎,發炎就化膿,化膿就發燒。後來我又得了鼻炎,我女朋友也有鼻炎,她家給了個偏方,吃蜜蜂巢,有一次我試了試,真是名副其實的“味同嚼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偏方總是有一定市場的,前些天我還跟女朋友商量,準備買一些蜜蜂巢,把這個丟掉多年的習慣撿起來。如果您去我家,進門別的不招待,先給您端兩盤蜜蜂巢嚼一嚼,包您有全新的味覺感受,沒準還能嚼出小蜜蜂來。
閑言少敘,話說那天夜黑風高,我正撅著屁股呼呼大睡,忽然感覺我病了,頭暈眼花,不久就暈了。我是那種有點小病就嗷嗷叫的人,和我老子爹一個樣。半夜三更又發燒,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於是我想我該不會要死了吧,現在在這破地方,山高皇帝遠,連個親人都見不上一麵,越想越沒辦法。最後覺得我自己無法搞定這病了,也沒有藥。就在絕望中我想到了子蘭將軍,我摸著黑,轉個彎就到他房門前開始敲門,子蘭一聽是我趕緊開門,我二話不說進去就往他床上一躺,說我要死了。子蘭大笑不止,我知道他可是上過沙場,打過大秦帝國的人,我就是個窮書生。子蘭二話不說,一看表,五點多,把我搭車送到高新醫院。我給PL打電話請了假。進入高新醫院後,子蘭便去上班受苦去了。我開始自己掛號,看專家,交錢,拿藥。然後做皮試,到注射室去正準備鬆皮帶,後來一想是吊瓶,就止住了。
結果早飯也沒有吃。後來護士問我要住什麼病房,意思就是說在哪打針。這時候你可以選擇自己用手舉著,隻收藥錢,也可以選擇坐個位子,另收一點錢,再然後就是選擇到一個房間,空調吹著,可以吆五喝六,雪月風花,要大把的銀子。我一聽就想,奶奶的,咱窮了一輩子,今天就住個幹部房,我還真就豁出去了。並特意囑咐,藥給我下慢點,我要慢慢享受,這麼貴呢。
進了幹部房果然不同凡響,一個房間兩張床,床是可以升降的,光這個就夠我玩兒一陣子的。藥剛掛上我還挺高興,看看這看看那,不久我就發現問題了,我連一口水都喝不上,扁桃體有問題的人一般都很容易渴,我是不喝水可以,必須得有一杯水在旁邊擺著,但是擺著沒事就想喝兩口。這就麻煩了,喝完就要上廁所,雖然是幹部房,但是也不能指望護士MM一路把你送到小便池前麵吧。再後來我發現問題更大,我連一口飯都吃不上,這個時候我才真正地感覺到悲涼,一種人在他鄉,身不由己的無奈,不禁心一酸楚,淚兩行。
由於我藥下得慢,旁邊的病人很快就被我熬走了,又來了個新的,這回來的人不同凡響,肯定是幹部,暫且稱為豹子頭林衝。林教頭大概是開飯店的,他剛躺下十分鍾,便有人來看望,我以為肯定是老婆什麼的,後來發現不是,是一個穿西裝的年輕人,一看就是其下屬。林教頭經曆是比較豐富的,說的都是什麼風雪山神廟啦,杯酒戲嫦娥啦,台兒莊大捷啦,等等。後來又來了幾個人,我開始覺得這個人生意做得應該不錯,這回來的也是個男的,看樣子也是下屬,讓我開眼的是這位下屬的老婆也來了,還熱心地給帶了飯,還有雞湯。但是這個時候怎麼吃成了問題,男的喂男的不成話,下屬的老婆喂也不合適,林教頭自己吃顯然又有失體統,這麼大的官躺在病床上還要自己吃。好在這個時候又來了一個女人,我判斷是小秘,小秘來了之後一看場麵就很勤快,立馬拿起雞湯開始喂,從喂的姿勢,我看出來點啥。林教頭吃了雞湯,暖了身子,開始大談人生史,從從小吃不飽飯講到後來搞定某某長,從在號子裏打架拚命講到和人一起共同創業打打殺殺,從朋友趣聞講到醫院裏的潛規則。小秘一邊喂,他一邊講,一群人圍在旁邊,隻有他一個人,在那裏談笑風生。
我一個人孤獨地躺在旁邊的病床上,時不時抿一口白開水,看看窗外,聽著旁邊講的趣事,時不時哼一下,笑笑。每個人都必然曾經悲涼過,不管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