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那把劍替我扔了,沾過死人的血,也是髒東西。”謝少淵的臉色冷冷的,在月光下有一種孤傲和高潔,更有一種說不出的陰鬱和病態--很多時候,即使是幽草都隱約的覺得,少主,恐怕的確是有病的。
“是的。”她再回答。
“幽草……外麵的人怎麼說這次的事情?是說我是個瘋子嗎?”帶著不屑的笑意,謝少淵折下一枝青竹,問。
“是的。”沉默許久,淡綠衫子的女子終於回答。
“那麼,你呢?你心裏也認為我是個瘋子吧?”白袍少主忽然莫名的有了怒氣,霍然轉身,“是的是的!--你是不是隻會說這兩個字?”
“不是。”終於,幽草回答,“少主說了,那個洛河少俠有死的理由。”
“啊……一個瘋子說的話,你也信嗎?”看著她,謝少淵的嘴角忽然揚起了一個弧度,眼色變冷,“當年你是主動請求來做我侍女的罷?當時下人們都已經在傳言,說我是個經常殺身邊侍從、以殺人為樂的魔鬼,為什麼你不怕?”
青竹的枝條,有意無意的輕輕點在她頸部。
“那……那隻是傳聞而已。”感覺到了忽然逼來的殺氣,幽草的臉有些蒼白起來,卻仍然微微笑著謙卑地回答。
“你現在知道那都是真的了?”謝少淵忽然大笑起來,窗外沒有風,漆黑的長發卻忽然獵獵舞動,“我,的確是一個瘋子……一個瘋子而已!你看,我今天殺的人還不夠三個--你怕死麼?嗯?”
他手中的青竹枝微微加力,看著幽草白皙肌膚下淡藍色的血管可怖地扭曲起來,大笑著開口,眼睛裏,有近乎病態和瘋狂的光芒。
“那也是…那也是幽草自己選的!”臉色發青的侍女掙紮著,斷斷續續回答,“幽草已經、已經在少主身邊活了三年了……如果少主要殺我,早就殺了……”
一段幾乎無法覺察的沉默,看著黑暗中的少女,鼎劍閣的少主忽然再度微笑:“看來……你也是個瘋子。一個不要命的瘋子。”
他忽然收手,注滿了殺氣的竹枝“奪”的一聲,從幽草脖子邊擦過,將架子上的鸚鵡釘死在紫檀木的屏風上!
“第三個。”謝少淵緩緩吐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眉頭有些苦痛地皺了起來。
他從懷裏拿出一個白瓷小瓶,傾覆過來,許久,僅有的一粒黑色藥丸從瓶中不情願的滾出,被他急急吞入咽喉,幾乎已經無法控製的殺氣終於緩緩從他身上褪去。許久許久,他忽然抬手,顫抖的撫摩著侍女的秀發。
幽草微微一哆嗦,抬頭看著他,看見他有些清瘦的臉頰,總是喜歡皺眉頭,所以眉間有一道深深的皺,讓整張清俊的臉看上去都有些煞氣。
她的秀發在他手中如同波浪般拂動,漆黑的一握,如同窗外的夜色。鼎劍閣的少主低頭,俯首於那如同瀑布般的發絲中,嗅著發間淡淡的白梅香,忽然低聲--
“你不怕,我倒是有些怕。或許真的有一天,我忍不住……會連你也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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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2-紫函
“大哥。”忽然間,有人在門外輕呼。一個少年的聲音。
黑暗中,謝少淵的眼睛陡然亮了一下,如同閃電!幽草看見他的身體猛然繃直,眼神在瞬間變幻了無數次。
“是二公子少卿。”聽出了對方的聲音,幽草低低的稟告她的主人,但是並沒有過去開門迎接的意思--她知道,即使是兄弟,但是兩個人卻從來都是隔著門對話的。
二公子少卿是個典型的豪族佳公子,開朗親切,完全不同於怪僻危險的大公子少淵。深得老閣主的寵愛,在下人中也有著很好的口碑,每次為他更換使女,都有大批的姐妹搶著爭先。
大公子可真的一點也不象是二公子的哥哥呢--偶爾聊天,姐妹們都如此嬉笑著,帶著憐憫和敬畏的眼光看著一邊沉默的幽草。
然而,青衣的侍女隻是沉默。
“有什麼事?”等目光裏的亮色漸漸黯淡,謝少淵才吐出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