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來,她從未想象過,身邊這個冷利桀驁的人,居然還會哭。很久以來,她甚至以為除了殺戮和沉默,沒有其他什麼會發生在這個人身上。然而這一刻,他卻忽然崩潰般地跪在地上,難以抑製地失聲痛哭起來。
少主?少主!下意識地,她想到他身邊去,然而,身體不能動。
“不要這樣,淵兒。要知道,沒有別的辦法……唉。”寂靜中,老閣主的聲音傳來,有些悲憫。陡然間,那一直嗚咽的聲音忽然失去了控製,痛哭得近似於瘋狂,她聽到少主發狂一樣地問:“爹,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那個時候死了?……為什麼非要讓我這樣活著!”
“爹也是人啊!”平日裏喜怒莫測的老閣主,聲音竟然也開始哽咽:“淵兒……難道你要爹親手殺自己的兒子?”
頓了頓,老閣主歎了口氣:“不要擔心,淵兒--醫生說過,如今已經種藥入骨了,隻要你一直不終止按時的吃藥,就能好好的活下去。雖然你出生就得這種怪病,但是按著這個方子,你能活的比普通人還久……”
“我都快瘋了!怎麼可以再這樣下去!我不要再靠著殺人活下去!”陡然間,跪在地上的少主爆發似的嘶聲喊了起來,打斷了老閣主的話--
“我恨這月亮!每次滿月的時候,身體裏的血就要燒起來一樣!”
“那藥逼得我非殺人不可!非殺不可!”
他的目光,在散落的長發後奕奕閃亮,如同厲鬼。仿佛藥性再度發作,鼎劍閣的少主忽然又瘋狂一樣地用手指摳著肩背上的兩處傷口:“什麼藥?什麼藥被種在那裏麵!我不要吃……我寧死也不要再吃了!”
黑紅色的血,順著他蒼白的手指淅淅瀝瀝灑下,撕裂的傷口裏白骨隱約可見。
地上的她剛緩過一口氣,卻被眼前的情況嚇壞了。
“別這樣,不吃藥你會死的!”老閣主是俯下身安慰著兒子,那個蒼白瘦峭的身軀在他手下瑟瑟發抖,“那些不過是蠢豬一樣的下人,就算殺幾個,又有甚麼了不起的?別放在心上。你的身體才是最要緊的。”
聽得那樣的話,幽草陡然呆住--平日裏威嚴慈愛的老閣主,此刻的眼光卻如同惡魔一般!
應該是被少主方才的嘶喊聲驚動,外頭漸漸有下人們跑進來詢問的聲音,二少爺少卿的聲音焦急的在外麵響起:“爹,爹!大哥怎麼了?又發病了嗎?我可以進來嗎?”
“不許!我說過你不許進你哥的房間!快給我走開!別靠近!”
一反常態,老閣主竟然有那樣嚴厲的語氣嗬斥著向來寵愛非常的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