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翡翠戒指的作用,讓封印提前解開了!……”米蘭達神色凝重地說。
由於這翡翠戒指的作用,我和高炎,或者還包括糾纏著我們的那些黑騎兵,在異界之門尚未完全打開之前,就紛紛穿越魔法結界,來到這片沼澤。
這枚戒指一直保存在光之射手身上,可溿嵐澤的一輪激戰,我們卻陰錯陽差地失去了它。
懷斯滕已經斃命,還有誰能在米蘭達、高炎,甚至還有“那個人”的眼前,神不知鬼不覺地取走戒指?
是那個大魔法師麼……我暗自歎了口氣。我很慚愧,在那個時候,若非大家全在乎著我的生死,那枚戒指也決不會被外敵竊去的吧。米蘭達和高炎如果不是正全神投入“普渡眾生”的魔法裏,就算對手真有通天徹底的本事,也不會那樣輕易得手的啊。
“不必再說這些了——現在最重要的是,估計眼下的形勢!”米蘭達擺了擺手道。“如果現在翡翠戒指是在那些黑魔法師的餘黨手裏,如果這些黑魔法師果然同你所遇到的黑爵士哈德來路相同……”
那末,在那個大魔法師和翡翠戒指的助力下,黑爵士可怕的黑騎兵部隊,很快就會全軍降臨在勒穆利亞的大沼澤上!
“這空中的異像,正是異界之門因為某種外力而強行破開!”巫女米蘭達也不禁屏下了呼吸。“終於來了!……幾十年前的黑騎兵,隻是哈德的前鋒,現在,恐怖騎士的主力,終於要來了。”
是的,他們來了。我親眼目睹過黑騎士銳不可當的威力,在那個著名的魔煞哈德的指揮之下,那些黑騎兵曾經幾乎蕩平了整個恩洛斯大陸。沒想到,失陷在異度深淵之後,我們仍然需要麵對這熟悉的勁敵……回想起率領埃拉西亞冠軍騎士與黑騎兵殊死戰鬥的日子,我的血管裏竟然隱隱發燙,那,是我久違了的熱血沸騰的感覺麼……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提起勇氣道。“既然這些死靈早已在窺視勒穆利亞,他們的作戰意圖也一定可以偵察和估計……既然幾十年前勒穆利亞人打敗過這些敵人,現在的我們也一定有辦法,不是麼?!”
現在,我們在戰略上的困難,不外以下幾點:
在對手方麵,我們很難立即偵察到仍處在異度結界中的黑騎兵的虛實。我們對哈德的狀況的估計,隻依據著一些猜測,以及我和高炎與他們接觸時殘留的印象——我們甚至不知道異界之門會在勒穆利亞的什麼地方打開,那些黑騎兵會從什麼地方出現,他們會首先攻擊什麼目標?……這一切的一切,我們至今缺乏可靠的情報。
在我們這一方麵,穆西亞人和射手團在劇戰之後已十分疲憊。盡管兩次普渡眾生的威力,挽救了許多的犧牲者,但巫女們所消耗的精神力,卻不是短時間能夠恢複。在勒穆利亞官軍方麵,懷斯滕死後,九頭蛇軍團實際上已經瓦解,近衛軍也群龍無首,乏人調度。至今,我們仍然在等待霍因伍德帶來王都的確切情報,帶來元老院和“飛龍軍團”的確切消息……但無論王都的情報是否樂觀,看起來勒穆利亞在短時間內都很難集結起一支足夠戰鬥力的部隊來對抗外敵啊……
“情報不明,是的,情報不明……!”米蘭達喃喃自語著,我的分析似乎勾起了她的什麼心事,一貫持重的巫女米蘭達在提到“飛龍軍團”的時候,竟顯得有些坐立不安起來。
“飛龍!來了,那是飛龍!”米蘭達霍地從沉吟中省覺,透過魔力神眼,我們已經看到一隻雙足飛龍正呼嘯著飛過天際,飛過溿嵐澤倒映著暗紅色天空的粼粼湖水。
米蘭達再不願坐等,她一把拉住我的手臂,然後我們即穿越幽明祭壇的暗門,直接傳送到了溿嵐澤湖畔,迎著那翱翔的飛龍而去。
※※※
“不……是元老院來的人……”米蘭達望著逐漸接近的飛龍,語氣裏仿佛略略有些失望。
這條飛龍,仍然不是飛龍軍團的部屬。飛龍背上,端坐的是一個白袍的年輕人,他顯然不是一個軍人,而象是“仁者霍因”那樣的禮儀官。
“巫女米蘭達!”年輕的禮儀官躍下飛龍,雙手高捧著一卷文書向我們走來:“霍因伍德大人,命我帶來了元老院致沃荑公主殿下的信函……”
那是元老院的十幾位首腦聯名給海莉的信!事態緊急,元老院來不及召開全體代表會議,而以霍因伍德為首的元老,首先發函邀請公主回都,共商大局……
“事態緊急……回都共商大局……”米蘭達飛快地瀏覽了一遍文書,玩味著元老們信中的措辭,然後立即追問信使道,“其他姑且不論!我先想知道的是勃朗希德!——那位軍神現在是否還在王都,他知不知道這些事情?……”
這封元老院的聯名信裏,並沒有勃朗希德的落款,而信中內容,也沒有直接提到他和他的部隊。這讓一直關注“飛龍軍團”命運的米蘭達,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信使的臉上卻不由得露出一絲躊躇:“軍神大人此刻就在王都,但他並不同意霍因伍德大人迎立公主的意見……”
“他,他竟然!……”米蘭達的眉頭剛剛舒展,然而信使接下來的陳述卻又激起了她的怒氣。“這個飛龍少年,他現在究竟存的什麼念頭啊——”
米蘭達引著信使進了魔法公會,接到消息的海莉公主已經在那裏等候。關於“軍神”事由的委婉曲折,關於勒穆利亞王都眼下的情形,霍因伍德來不及在信裏道明。好在他派來的這個年輕人口齒伶俐,在巫女米蘭達細心詢問之下,我們很快也掌握了狀況:
溪穀一戰之後,從阮達爾口中得知懷斯滕弑王的軍神匆匆回師。勃朗希德親身詰問懷斯滕,兩人終究發生了衝突。軍神的飛龍軍團原本有機會在懷斯滕調動九頭蛇之前製服他的,可是勃朗希德的妻子兒女此時卻被懷斯滕要挾,再加上軍神一心想避免內戰,於是兩人在王都形成了僵持——勃朗希德一度想同懷斯滕委屈和解,可是突然出現在談判桌邊的黑魔法師們令軍神落入了圈套,而失去領導的飛龍軍團也隨之傾覆……
“哦……”米蘭達此時已麵沉如水。
“軍神雖然勇武過人,但那時他一定是投鼠忌器……而且,如果那個大魔法師當時也在場的話,即使是軍神,一個人也不是對手的。”巫女米蘭達有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然後發問道:“那末,勃朗希德後來又是怎麼脫險的呢?”
“懷斯滕率軍進攻溿嵐澤時,軍神被留在了王都。”信使說,“懷斯滕敗亡的消息一傳回王都,勃朗希德仍被近衛軍重新擁戴為領袖……”
黑魔法師的暗算幫助懷斯滕製服了勃朗希德,但在翦滅穆西亞人以前,懷斯滕還不敢加害宿具威望的軍神。他消滅了飛龍軍團,任憑他的黑暗盟友製造“白骨飛龍”,但對勃朗希德本人,懷斯滕甚至不敢多加折辱。他隻是把軍神軟禁了起來,並且繼續用他親人的生命安全來脅迫他,勸誘他屈服……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米蘭達微微歎了口氣,“懷斯滕沒能再回王都,那末軍神的妻女現在脫險了嗎?”
“不!”信使無奈搖了搖頭,“在大家解放軍神的時候,軍神的家人已不幸遇害……”
“什麼!?”聽到這裏,米蘭達再次動容。
然後,大家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米蘭達婆婆……”不覺之間,海莉已站起身,挽住米蘭達的手輕聲說道:“這個時候,我想在這個時候,軍神勃朗希德一定非常痛苦。”
※※※
一個後悔的人,一個後悔自己的錯誤不能彌補的人,一定非常痛苦。
軍神不該是一個糊塗的人,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會讓他一直被懷斯滕這樣的家夥蒙蔽。當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一定感到莫名的恥辱。
可是,已經幡然醒悟的軍神,為什麼“不同意霍因伍德的意見”,難道他拒絕迎立海莉公主,卻想擁兵自重?
“我們也不明白……”年輕的信使無奈搖了搖頭。“軍神不該是那樣的人——但他卻明確拒絕了我們——至少在霍因伍德大人向他鄭重征求意見的時候,他以近衛軍統帥的身份斷然表示:不會支持內戰的任何一方……”
米蘭達哼了一聲道:“他如果一貫嚴守中立,飛龍軍團也不會落得現在下場了!……沒曾想勃朗希德終究變成了一個出爾反爾的無常小人了……”
一個人一旦做錯,總會麵臨這樣的選擇:有的人選擇悔過,有的人將錯就錯。
難道軍神會選擇後者?他會一錯到底,繼續同穆西亞人冷戰下去麼?
“不會的!我也覺得勃朗希德老伯不是那樣的人啊……”海莉猶豫了一下,接著說道,“再說,如果勒穆利亞現在需要一個領袖,威名赫赫的軍神比我更適合指揮軍隊抵禦那些死靈敵人啊……”
“這個時候,公主你不該再這樣說話!”米蘭達似乎有些生氣了,她的口吻裏已多少帶著訓斥:“軍神是個好統帥,但他偏執狹隘的作風,很難使內戰雙方迅速團結起來的——而麵對即將壓境的強敵,勒穆利亞的所有力量需要馬上配合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