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寫些什麼?”餘默站到案邊,看著案上的紙張,笑著問。案上的紙,她雖然不認得是什麼地方產的,可是質量很好,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
忘塵掃了餘默一眼,好聰明的女子,竟然看出了是她想寫些東西的。於是笑著蘸了墨,勾了筆尖,遞給餘默:“原本想寫首詩,隻是心緒不寧,得不出句子來,不想出去就遇見娘子了。”
“寫詩啊!”餘默接過筆,從新蘸了墨,對著忘塵認真的道,“可是我不怎麼會做詩。”
陳國文化鼎盛,詩作流行,士族女子多識字,能做詩的也大有人在,寫的好的也不是一兩個,就連餘溪那個愛玩的,也會做兩首。
前身不參加士族女子間的交際,也沒有刻意學過,並不會做詩,可讀過的倒也不少,加上她在現代課堂上學過的,要做詩也能做出來,可跟這裏的女子比起來,就差遠了,還是別讓人笑話了。
“寫對句子也成,我隻是想要掛在堂前,並非要多驚豔,平常就好。”
餘默一聽,就認真思索了起來。
無論好壞,她才管她掛不掛。要是寫壞了,她敢掛,她還不敢寫不成?
想好了句子,望著紙張,餘默一時拿不出主意來。到底是要用她的筆跡,還是要用前身的筆跡?
現代的年輕人,沒有幾個會寫毛筆字的,更別說寫好了。她本來也不會,隻是後來遇見魏渣子,幾番波折下,嫁給他後她就過起了金絲雀般的日子,隻能用練字來培養自己的忍性,磨礪出一副平心靜氣的心態,兼之用練字來發泄自己心裏的抑鬱與憤恨,日日而練,久而久之,便喜歡上了,時間長了反是寫得一手好字。
前身的字還算好,隻是失了風骨,有形無神。
沒有考慮過多時間,餘默就下筆了,用她以前的筆跡。
“願以清雪濯素心,一片暗香染神魂。”忘塵跟著餘默的字跡慢慢讀著,怔怔的看著那張紙,濕了眼睛。她有些吃驚的看著餘默,見她認真的在寫最後一個字,突然明白,餘默不是知道她的故事,不過是與她有同樣的性情。
難怪,她初見她時,就覺得對眼緣,才冒昧的將她請了過來。
“好句子。”忘塵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在旁邊讚道,又鼓勵餘默,“不如再加兩句,湊成一首吧。”
好意難卻,餘默點了點頭,忘塵見此,去了上房裏拿了兩張大的長條紙出來。餘默已經想出詩來了,隻是還在細究幾個字的使用,見忘塵來了,不再琢磨,又在前邊加了兩句。
忘塵站在案邊細細品看,隻見紙麵字跡溫潤秀勁,點畫妍雅風致,結字謹嚴而意態生動,從書風裏來看,這餘娘子性子甚好,極少具有火氣。隻是……忘塵偏頭又看了幾遍,這一個小小的娘子,怎麼字跡裏帶著些穩重老成?
她的年齡,不應該如此啊!
隨後釋然,能寫出讓她感動的句子,這餘娘子經曆定也不凡。
餘默知道,有些人能從字跡裏看出人的性格脾氣甚至於人生經曆,可是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她要是知道,忘塵能從她筆跡裏看出之些,一定不會用自己的筆跡。
寫好後,幹脆寫了詩名,又覺得不合適,改了前兩句又覺得不應景,後來幹脆寫成了兩首。
忘塵在一邊看著,又磨了墨,鋪開大紙,拿了大筆笑著遞給餘默:“再寫一副對聯,我要讓人刻了掛門外。”
餘默也不推辭,又寫好了,忘塵邀她進上房喝茶,餘默看看天色,想著應該快要回去了,一會兒阿娘找不到她,該著急了,於是就沒有答應。忘塵也不推辭,邀她以後來玩,送她到了門外,又站在廳前目送她遠去。
餘默覺得自己出來的時間有些長,走的有些急,正走著,忽然聽到左前邊有踏雪的腳步聲,一思量,又向右拐了去。
本來兩人隔著一排梅樹,遇不見,餘默這一躲避,反是讓穆湦(sheng)起了好奇,越過兩排梅樹,向她看去。
一片素白的雪地上,梅枝間一個身著紅色披風的女子疾步向東而去,身姿輕盈,背影帶著一抹說不出的雅致。
穆湦(sheng)有些奇怪,很少有人喜歡白梅,這是誰家娘子?到這裏來幹什麼?
想著,他順著餘默的腳步走了過去,到了泓璨堂前,不由皺了皺眉。
廳門大開,裏邊沒人,一眼望去,案上的紙張最為顯眼。
穆湦想了想,走了進去,一眼就看見案上敞開晾著的對聯,那句願以清雪濯素心,一片暗香染神魂的句子,瞬間就凝住了他的心。
這句子不是多驚豔,卻可以看出是個心性高潔的女子所做,定是個秀外慧中之人。
穆湦突然就想到了剛剛看到的那個身影,連忙向案上看去,隻見案上還有兩張紙,上邊分別寫了兩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