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規費外,胥吏衙役還借端向原被告勒索敲詐,並受賄(如故意延遲審期,刪改招供),因此胥吏總是盡量企圖將更多的人牽涉到訟案中去,以便勒索。犯人和嫌疑犯都由衙役持傳票拘送,因此他們更有機會勒索錢財。如解鎖費,如果他們持有堂簽,則更凶狠,可以自己索取財物。汪輝祖說他在鄉下時,親眼見到許多人因衙役而破產。如果是命案,則殺人犯或嫌疑犯更是被敲詐的對象,財物為之一空。衙役往往私設班房,將犯人或嫌疑犯私自押在又髒又熱(或冷)的班房裏,勒索滿意後才送審。人犯關在監牢裏,更是任憑牢役的勒索,否則就要受種種折磨。在這種情況下,平民自然力圖避免訟事,免得破財受罪。隻要不犯法,不受牽連,便與法律不發生關係,這就是萬幸了。
受過帝國牢獄之苦的司馬遷,對此深有感受,因此對遊俠情有獨鍾,專為遊俠作傳記,悲憤地寫下(《史記·遊俠列傳》)。畢竟在遊俠的世界裏寄托著正義的理想,遭遇宮刑的司馬遷自然感受深切。實際上,帝國王朝的絕對垂直控製使上下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激烈,很多事情在帝國的範圍裏很難獲得公正的解決。因此,遊俠--這種在帝國秩序之外解決恩怨情仇的方式,也就成了帝國社會關於公正的普遍想象了。從唐代文人的俠客夢一直到當今的武俠小說,都是帝國社會這一夢想的寫照。在這樣的想象中,處於下層邊緣地帶的流民、乞丐、流氓、盜賊等不確定角色,比如杭州西湖畔的濟公和尚,就成為人們寄托理想的附體--隻有被排除在正常倫序之外,才能夠用神秘的、非常的、甚至是違法的手段來實現大眾的公正和正義。因此,從秦漢時代的遊俠到唐宋風氣、元明清的江洋大盜,從朱家、郭解、虯髯客、紅線女等個人力量到水泊梁山、太平天國、白蓮教等王朝末年常出現的秘密結社,從官逼民反的社會現實到虛構人物場景的七俠五義等武俠小說,無不貫徹這一主題。
小注:
典型的例子如姚元之:《竹葉亭雜記》卷二記載的四川地區的“賊開花”現象。
縣衙審案現場
【圖片說明】帝國的法律以刑律為本,強調的是懲罰性。不管民事還是刑事訴訟,一旦進入衙門,原告被告一概受罰。到了公堂,不論原告、被告都得長時間跪在縣官麵前說理。問官審案動輒用刑逼取口供,難免受皮肉之苦。此外,胥吏衙役都以訟案為生財之道,進了衙門就好似被衙役胥吏綁架了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