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齊景公飲酒而樂,釋衣冠自鼓缶,謂侍者曰:“仁人亦樂是夫?”梁丘子曰:“仁人耳目亦猶人也?奚為獨不樂此也。”公曰:“速駕迎晏子。”晏子朝服以至。公曰:“寡人甚樂此樂也,願與夫子共之,請去禮。”晏子對曰:“君之言過矣,齊國五尺之童子,力盡勝嬰而又勝君,所以不敢亂者,畏禮也。上若無禮,無以使其下;下若無禮,無以事其上。夫麋鹿唯無禮,故父子同塵。人之所以貴於禽獸者,以有禮也,詩曰:‘人而無禮,胡不遄死?’故禮不可去也。”公曰:“寡人無良,左右淫琨寡人,以至於此,請殺之。”晏子曰:“左右無罪,君若好禮,左右有禮者至,無禮者去。君若惡禮,亦將如之。”公曰:“善。請革衣冠,更受命。”乃廢酒而更尊朝服而坐,觴三行,晏子趨出。

魏文侯見箕季其牆壞而不築,文侯曰:“何為不築?”對曰:“不時,其牆枉而不端。”問曰:“何不端?”曰:“固然。”從者食其園之桃,箕季禁之。少焉日晏,進糲餐之食,瓜瓠之羹。文侯出,其仆曰:“君亦無得於箕季矣。曩者進食,臣竊窺之,糲餐之食,瓜瓠之羹。”文侯曰:“吾何無得於季也?吾一見季而得四焉。其牆壞不築,雲待時者,教我無奪農時也。牆枉而不端,對曰固然者,是教我無侵封疆也。從者食園桃,箕季禁之,豈愛桃哉!是教我下無侵上也。食我以糲餐者,季豈不能具五味哉!教我無多斂於百姓,以省飲食之養也。”

士尹池為荊使於宋,司城子罕止而觴之,南家之牆,擁於前而不直,西家之潦,經其宮而不止。士尹池問其故,司城子罕曰:“南家,工人也,為鞔者也,吾將徙之,其父曰:‘吾特為鞔,已食三世矣,今徙,是宋邦之束鞔者,不知吾處也,吾將不食,願相國之憂吾不食也。’為是故吾不徙。西家高,吾宮卑,潦之經吾宮也利,為是故不禁也。”士尹池歸荊,適興兵欲攻宋,士尹池諫於王曰:“宋不可攻也,其主賢,其相仁。賢者能得民,仁者能用人,攻之無功,為天下笑。”楚釋宋而攻鄭。孔子聞之曰:“夫修之於廟堂之上,而折衝於千裏之外者,司城子罕之謂也”。

魯孟獻子聘於晉,宣子觴之三徙,鍾石之縣,不移而具。獻子曰:“富哉塚!”宣子曰:“子之家庸與我家富?”獻子曰:“吾家甚貧,惟有二士,曰顏回,茲無靈者,使吾邦家安平,百姓和協,惟此二者耳!吾盡於此矣。”客出,宣子曰:“彼君子也,以養賢為富。我鄙人也,以鍾石金玉為富。”孔子曰:“孟獻子之富,可著於春秋。”

鄒穆公有令食鳧鷹必以秕,無得以粟,於是倉無秕,而求易於民,二石粟而得一石秕,吏以為費,請以粟食之。穆公曰:“去,非汝所知也!夫百姓飽牛而耕,暴背而耘,勤而不惰者,豈為鳥獸哉?粟米,人之上食,奈何其以養鳥?且爾知小計,不知大會。周諺曰:‘囊漏貯中。’而獨不聞歟?夫君者,民之父母,取食之粟,移之於民,此非吾之粟乎?鳥苟食鄒之秕,不害鄒之粟也,粟之在倉與在民,於我何擇?”鄒民聞之,皆知私積與公家為一體也,此之謂知富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