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點疏星透過雲層,閃射出晶瑩的微光。秋夜的小風涼嗖嗖的直侵肌膚。不緊不慢的馬蹄聲,在悠遠的古道上回響。皇太極統領的兩千精騎,正連夜向斐優城進發。晝夜兼程星夜趕路,這對於建州軍來說,已是家常便飯。行進的隊伍人銜枚,馬縛口,軍容整肅,陣列有序。
皇太極跨乘烏雲獸,也是默默無言地行進在隊列中間。這是他降臨人世十六年來第一次領兵,心中本應有一種難言的喜餐悅。因為這是他人生道路上一個新起點,也許就是他走向輝煌曆的開端。然而他卻無論如何也難以興奮,如同是一盞甜甜的蓮子羹中,又灑落了些許黃連,個中滋味是亦苦亦甜。雖說已行鞏軍數日,距斐優城不過七八十裏遠近了,可他的心依還在羊鼻子山下的柳林灣。
褚英出征後的次日上午,皇太極乘馬飛馳迫不及待地來到柳林灣。整整一個夜晚,範文娟的嬌好麵龐和那似顰似笑的容太顏,總是在他眼前閃現。皇太極感到有滿腹衷腸,要向範文娟傾訴。他還特意到藥鋪抓了幾副湯藥,以解範家之難。遠遠望術乏得見範家的院落了,皇太極的心跳得像要蹦出來。有渴求得到滿足前的喜悅,也有情怯意迷的惶恐。柳絲在微風中拂動,幾隻喜鵲在院心中跳來跳去。皇太極的腳步聲將它們驚起,撲楞石烈楞飛上了房簷,9epnep啾啾叫著,睜大驚恐的眼睛,注視著這一位高大魁偉的少年。
皇太極有意放重腳步,咕咚咕咚到了屋門前,仍不見有人出來。他不敢貿然入內,在門外恭恭敬敬地問道:範先生在家嗎?無人應聲,回應的隻是輕風搖動窗欞發出的哐啷聲。
皇太極抬高聲音:範先生,在下特來拜訪。
庭院寂寂,哪有人回應。皇太極略一思忖,毅然推門而入。房中的情景,立刻令他愕然。一應家具什物均已不見,已是人去屋空。他東屋跑到西屋,又複西屋跑到廂房,隻有些帶不走的破缸爛筐,哪裏還有玉人的蹤影。皇太極滿天歡喜的心情,霎時變得冰冷,他無力地頹坐在炕沿上。對範文娟刻骨銘心的思念,使他更憶起範文程的忠告。他要用戰場上霆功立業的搏酷殺,來排遣對範小姐的苦戀。
回城後皇太極麵見父汗,提出要領兵增援速爾哈赤。他對父親說,東海部脫離烏拉部,布占泰決不會袖手坐視,倘若發大兵阻攔,建州三千人馬豈不要吃大虧。皇太極的話倒也與努爾哈赤不謀而合,自速爾哈赤發兵後,努爾哈赤一直為此事暗自犯愁。皇太極一番話,使他下定決心,也首次同意了皇太極帶兵的請求,給他兩千人馬,連夜馳援斐優城。一路上,皇太極一再提醒自己,大丈夫應以國事為重,不西能陷入兒女情長。可是,範文娟的身影音容笑貌,就像水缸中早的葫蘆,按下去又浮上來,趕不走也忘不掉。行軍中的皇太極囂看似一言不發,內心則經曆著懷春的煎熬。同時,他也在想,慧範家會一夜之間遠走高飛嗎?他們去何處落腳謀生呢?範漢忠病重,離鄉背井談何容易。再者說,紅塵中哪有世外桃源,到一陌生之地安家落戶,可不像鳥兒築巢那樣容易,這些範文程不會不知呀?會不會是褚英想到這裏,他真不敢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