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章 又是一年上元夜(1 / 3)

祖母墳塋被星辰海來人遷走,卻有官府的文書,段缺追蹤著這條線索由縣衙到了雲陽府衙,找到經辦曹吏一問,居然又扯上了行省衙門。

正是行省衙門打了招呼,雲陽府衙才在那人沒法證明與段曹氏關係的情況下給雲西縣衙下了動遷文書。

涉及墳塋之事固然重大,但這一棺墳的動遷居然牽扯到行省衙門就實在有些伸的太遠了。

星辰海是天機盟老巢所在,天機盟則是散修界中當之無愧的第一大勢力,若真是星辰海來人,以他們的修為在人間世中遷一棺墳實是易如反掌之事,又何必繞這麼大圈子,費這麼多事?

越往下追,這個蹊蹺的疑惑就如迷霧般越聚越濃,飄蕩在段缺心頭難以散去。

那人是誰,為什麼要遷一座無用的墳塋?又為何如此行事?

追根溯源,段缺在時隔四個多月之後再次到了省城。

到達的這日下午,山南行省省城四主八副共十二道城門盡數開放,熙熙攘攘人流如織,城頭及城內四處花燈高懸,短暫營造出的熱鬧竟將城內衰殘的末世景象也給掩蓋下去。

不知不覺之中,又是一年上元夜!

逢三元節,天下官署俱給假三日乃是大盛朝定鼎以來的通例,段缺徑直找到行省衙門經辦人家中,看到的卻是一片縞素。

此人已死,距今堪堪是三個月時間。

女人不摻和外事,段缺也實不忍心對孤兒寡母狠手逼問。轉身又去了空無一人的行省衙門戶曹,但任其將四個月以來相關公文的存檔翻了個遍,也沒找到有關雲陽府雲西縣段曹氏的那份。

至此,通過衙門追蹤的這條線已是徹底斷了。

出了行省衙門,當下已無事可做的段缺隨著擁擠的人群隨意閑走排遣心中失望。

又是一年上元夜!

又是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的景象。

走了沒多久,段缺已耐受不得擁擠人群的過度喧鬧,見旁邊一條小巷中甚是清幽,遂折身轉了進去。

這條斜巷中的人果然少了許多,段缺悠悠吐出一口長氣的同時,腳下卻越來越慢,最終徹底停了下來。

眼前的一切如此熟悉,五年前的上元之夜,他就是在這道小巷中被顯聖上觀道士所俘,隨即有了斷雲山之行,有了五行澗天坑暗無天日的三年,也有了……王石陳達之死。

抬頭向天,圓月正滿,在古樸的斜街中灑下一片清寒的月輝。

就連這月,這月輝都與五年前一模一樣。

同樣的上元夜,同樣的圓月,同樣的斜街……此情此境,即便段缺絕非多愁善感之人,也難免心思如潮,諸多回憶紛至遝來。

元夜明月依舊,但……人呢?

連日來因祖母墳塋之事帶來的情感衝擊,乍入斜街的心思如潮,在這個遊人如織的上元之夜,段缺第一次放縱開自己的感情,不加控束的任其自由流動。

就連鐵樹也會有偶爾的花期。

在斜街街口靜靜的站了一會兒後,段缺邁步緩緩前行。

清冷月輝灑照,將他頎長的身形在麻石長街上投射出一道細長的影子,幽獨而孤寂。

驀然,前方暗影處有牙板之聲響起。抬頭望去,五年的時光真似凝固住了。

輕敲牙板的竟然依舊是五年前那兩個瞽目歌叟。

感應到段缺走近的腳步聲,手執牙板的哥哥如五年前一樣催促著弟弟唱一首喜慶些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