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天下三分 第二十七章(1 / 2)

從決定投降的那一刻起,向存就知道陰平郡其實已經屬於了荊州人,但他沒有想到,陰平郡會以這樣一種方式交給荊州人,想好的說辭,所附帶的條件統統沒有起到作用,劉封從始至終都沒有給他一個討價還價的餘地。

人為刀殂、我為魚肉,天下淒慘之事,莫過如是。

但劉封這把刀還算仁厚,並沒有為了能夠掌控城下的六千益州兵而砍了他們的腦袋,得到向存肯定的答複之後,依舊笑臉生花,拉著一幫益州軍官談笑風聲,雖然向存等人的臉上已經是一副要哭出來的表情。

一旁的王威和霍峻饒有興致的看著劉封侃侃而談,感覺這個家夥好像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成熟的讓他們有點不認識了。

眾人神色各異,表麵上笑意盎然,實則各懷鬼胎,簡陋的城樓之中,這種溫情笑意,簡直虛假到令人發指。

劉封侃了半天,忽然收斂笑容不談了,他拉著向存的手,輕拍著說道:“向兄,城下的兄弟想要回家,我自然不會有絲毫的阻攔,但一路之上山道險峻,沒有統一的指揮協調,恐怕會出亂子,向兄統兵甚久,能否給我想個法子?”

向存的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痛苦神色,如刀般的兩道眉毛這一刹間幾乎擠成了一團,但轉瞬之間便已被他浮現的笑意掩去,瞄了眼廳中的王威和霍峻,向存歎道:“敗軍之將,豈敢在中郎將大人麵前言勇,便是兩位校尉大人也遠非屬下能比,大人此問恐怕問道於盲了!”

以劉封的這個年紀和家世,今年方才二十歲的他。白膚原本應該白晰光滑,此時確是帶著一股風霜味,皮膚也在風吹日曬之中變得有些粗糙,有點黑,但他笑起來仍舊給人如沫春風的感覺,有點黑的皮膚更襯托出兩道劍眉地英氣,他沒有被向存的馬屁給拍糊塗,劉封笑道:“都尉大人實在太過謙了。此戰非戰之過,據城死守無非仰仗地利之勢,實在沒有什麼可以炫耀之處,不提也罷,都尉大人駐守陰平郡數載,屢敗羌騎、蠻夷於城下,威名甚著。非我等小輩能比,此事還望向兄教我!”

向存氣苦,劉封的大帽子扣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顧不得說起劉封奇襲馬鳴閣。將他們大軍圍困於此的事了,隻能是賣了自己還要幫他數錢,潮濕的空氣讓向存感覺身體有點不舒適,扭了扭身子。驅散寒氣,向存拱手說道:“屬下等敗軍之將,繼續統兵恐讓士卒不服,大人可從營中抽調悍卒之士充當軍官,當萬無一失。”

眾軍司馬已是色變,雖然猜到劉封可能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但這未免來的太快了一些,臉上的笑容這一刹那完全凝固在臉上,他們神色凝重頗為不甘,不過也有幾人一副釋然地表情。相對於軍職來說,性命還是重要的,隻希望劉封取了他們的兵權之後,不再為難他們了,相對於戰敗被殺來說,這也算得上一個不錯的結局。

劉封依舊在笑,伸手拍了拍向存的肩膀。又指了指唐雷等人說道:“諸位皆是百戰悍將。我若放著不用,反而去營中挑選士卒充任將校。那豈不是舍本逐末之舉,徒招惹別人笑話,向兄,以後別在我麵前提什麼敗軍之將,天底下沒有不敗的戰將,若照你這麼說,還有誰能統率兵馬?”

回頭看了王威、霍峻一眼,劉封撇了撇嘴角,轉過身來之時,笑意全無,已是一臉嚴肅,“明日整軍,大軍準備西進!”

益州眾人心中揣揣,摸不透劉封的意思,言語之間似乎並不打算奪他們地兵權,但這個家夥變臉如變天,實在讓人估摸不定,隨後閑聊胡扯之時,他們已像是失了魂魄一般,老是走神。

一天的時間在他們的眼裏直如一年一般漫長,回到營房之後,他們輾轉難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眾人已是紅著雙眼等在了房內。

戰鼓雄渾的聲音終於又在葭萌關上飄蕩了起來,高大威武地“漢”字大纛,旗麵黝黑,霹靂橫跨的霹靂軍戰旗迎風招展,威武肅穆,悶在軍營之中好幾日的益州軍以曲為陣,一隊隊列在關下不遠處的平地之上,黑壓壓地人頭,閃著寒光的槍尖,壓抑的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城上的荊州兵弓背於背,執槍於側,身體也挺的如同長槍一般筆直,麵對著城外黑壓壓的人頭,他們嘴臉的不屑,一群敗軍之將而已。

劉封領著眾將緩緩從關門走出,前呼後擁之下朝關下的益州軍大陣行進。

荊州軍隻有四千士卒不到,今天將要收編六千餘益州兵,壓力可想而知,對於向存等人,劉封自有打算,想來也鬧不出什麼亂子,但若是不能懾服這些益州軍,不能讓他們歸心,將來到了戰場之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所以劉封前所未有的謹慎,不但套上了一件從未穿過的鎖子甲,連帶頭上地兜鍪,也換了一個嶄新的,青鋒長劍懸於腰際,一手扶著劍柄,一手隨意擺動,動作開和之間,自信十足。黝黑的皮膚在戰甲、兜鍪的掩映下,煥發著一股懾人的氣勢,淩厲的眼神配合著劉封高大魁梧的身軀更顯得殺氣淩然。